李氏这段时间每天带着元宵出去遛弯,大多数时候都在黄角树底下听人唠嗑,村里的人和事没有她不知道的。
听孙女描述一番,她一下猜到孙女说的是谁。
她把元宵从凉席边抱到中间,又放上几个木制玩具,让元宵自己玩着,这才悠悠道出妇人的来路。
“那是胡家那个苦命的闺女胡春桃,那闺女今年才二十多岁,前些日子带着儿子回到村里安了家。”
“我听说啊,她带着孩子回村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还瞎了一只眼,半死不活的回到村里,见到村长就磕头,村长看她可怜,给她找了间村里的破屋子暂时住下。”
“是她丈夫把她打伤的?那她的家人呢?”清荷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女工们说谁可怜,命苦,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说的胡春桃。
只不过那时候她顾着府城的生意,没怎么详细打听。
“就是那个畜生打的,听说那畜生勾搭上了同村一个俏寡妇,非说春桃生的儿子不是他的,要休了春桃,还让春桃把儿子一块带走。”
李氏一向和善,今天说起胡春桃的事,语气却无比愤怒。
孙女感兴趣,这会她也有空,李氏干脆把胡春桃的身世详细讲了一遍。
胡春桃爹娘走得早,她是跟着伯父伯母长大的,胡春桃伯父胡老根是个老实人,伯母何氏为人也不算刻薄。
胡老根和何氏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自己一家人也过得苦巴巴,就是这样,两口子也省出一口吃的,把胡春桃养大了。
胡春桃长得不错,模样出挑,干活利索,符合大多数人家挑媳妇的标准,因此就算家里给不出什么嫁妆,还是有不少人家找媒婆来说媒。
胡老根两口子选来选去,最终定下了胡春桃姥姥村里一个姓蒋的后生。
不为别的,就因为蒋家有十几亩田地,侄女嫁过去,不愁吃。
老两口养了侄女十几年也是有感情的,把男方给的五两聘银都给了侄女,还置办了两床被子,一身新衣裳,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弟弟。
嫁人后胡春桃回来的次数很少,每次何氏问她夫家对她好不好,她都说好,就是家里事多,走不开。
一直到这次她瞎了一只眼,拖着半死的身子,带着儿子回村,胡家人才知道,胡春桃嫁过去的这些年,挨揍是常有的事。
蒋义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胡春桃在蒋家,常被打得下不来床,她不想拖累大伯一家,咬着牙忍了下来。
这一次蒋义铁了心要休掉胡春桃,还要赶儿子蒋涛走,胡春桃没有娘家,大伯一家也不富裕,若是被休了,一个女人如何活得下去。
更何况蒋义还要让她把儿子一起带走,她如何养得活儿子,儿子跟着她,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年胡春桃被蒋义打怕了,看见他举起拳头就发抖,可这一次,为了儿子,她壮着胆子跟蒋义吵了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胡春桃被打得浑身是伤,蒋义发了狠,打了胡春桃还嫌不够,还要去打蒋涛,胡春桃为保护儿子,不小心伤了一只眼。
就这样,蒋义还不想放过母子俩,胡春桃怕儿子被打,捂着流血的眼睛,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挣扎着跑了回来。
为了在村里留下,胡春桃将这些年的遭遇讲出来,胡家人才知道她受了这么多苦。
胡老根和何氏抱着侄女哭得撕心裂肺,直说是夫妻俩识人不清,害了侄女。
王有富和周围的村民听着也愤恨不已,在场的妇人,好些人当场就跟着抹泪,求村长帮帮胡春桃。
王有富素来对村里人负责,当即同意让胡春桃母子留下来,还做主把村里一间破屋给母子俩住,又让胡家赶紧去请大夫给胡春桃看看眼睛。
胡老根和何氏有意把胡春桃和蒋涛接回家,家里又卖红薯又卖菜的,别的不说,全家人一人省一口,让母子俩有口吃的没问题。
可胡家的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三个儿媳妇虽然可怜胡春桃母子,但并不想让母子俩回胡家住。
不过她们也不是不管胡春桃母子,胡家三个儿媳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让胡春桃在胡家把伤养好,等她伤好了,再搬进村长安排的屋子。
“蒋义那般伤人,他们村的村长都不管吗?”清荷听得一脸唏嘘,家暴男就该下地狱。
“谁会管?那男人打老婆的事多得很,只要没出人命,没人会管这些事。”李氏苍老的声音里饱含着太多的无奈。
也是,即便是在法律健全的现代社会,对于家暴,依然没有办法制止,更何况是女子地位低下的古代。
想到胡春桃萧瑟的身影,怯怯的眼神,清荷很想帮她一把。
当晚的饭桌上,清荷跟家人提了提想帮胡春桃的事,行善积德是好事,心善的周家人都表示赞同。
万氏想起胡春桃母子瘦得脱了相的脸,叹了口气:“春桃性子倔,不想拖累胡家大房,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