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际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便是冬日农家人的早上也是忙碌的。
昨夜不知何时开始下的雪,众人一点都没察觉,只知道第二日清晨起床打开门,看见的就是一片白茫茫。
下了雪,农家人的头一件事便是扫屋顶上的雪,扫完自家屋顶的雪,再一起把村里道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
起初是王有富发动大家扫村里的路,村里人一开始并不愿意。
自家扫自家门前的雪就够累了,还要扫村里的路,没有钱拿,那就是白出力,大伙宁愿闲在家也不想受累。
王有富对村民的反应并不生气,自己村里的人他了解,谈不上有多坏,就是不愿意白做事。
王有富对村民说,周家出了钱给大伙修路,大伙自己不好好爱护,下了雪扫都不扫,那村里还怎么同进退,周家人又该怎么看待村里人?
要说那会儿村里人最羡慕什么,那不就是羡慕在周家做工的人嘛,在村里能挣钱,还是长久的活。
周家招工的条件里有一条就是要求爱干净,大伙不想周家觉得自家懒,不爱干净,王有富再提起扫村里道路上的雪时,村里人个个都很积极,把村里的路扫得忒干净。
为啥,为挣表现呗,让周家看看他们可不懒,勤快着呢,下次招工头一个能想到自家。
两年以后,大伙渐渐养成了习惯,每回下了雪便会自觉先把自家门前和周围的雪打扫干净,随后一边闲聊一边打扫着周围的石板路。
周明远几人也是其中的一员,就这样你扫一截我扫一段的,直到把整个村里的路都扫干净。
陆家这边有陆离和护卫们在,不用村民扫,陆离一醒来还没吃东西便领着护卫们将陆家周围清扫干净了。
顾氏到了王家庄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自从那日说要带着李氏一块活动锻炼身体,愣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去找李氏。
李氏面上笑眯眯,内心苦哈哈,跟着顾氏从村东到村西,又从村西到村北,满村子折腾。
“虎子他奶,你又带着李婶子出来锻炼来啦?”三婶子扛着大扫帚笑着跟顾氏打招呼。
村里人不爱叫什么夫人太太,顾氏在村里住下后,村里人都叫她一声虎子他奶,顾氏很喜欢这个称呼。
每回有人这样叫她,她都会把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
“是啊,你这是刚扫完雪啊,辛苦你们了。”顾氏停下跟三婶子回话。
明明是大冬天,又是下过雪的大早上,在三婶子的想象里,像顾氏这样的贵夫人,大冬天的就该在烧着碳的屋子里吃肉喝酒。
原本大伙之前见顾氏穿的贵气,头上戴的首饰又是金又是宝石,太阳底下隔老远都闪眼睛,还不太敢和她说话,总觉得跟她不是一路人。
然而顾氏这人却出乎意料的好相处,别人不敢跟她打招呼,李氏打招呼时,她也跟着笑眯眯地打招呼。
人家打了招呼,不回话也不礼貌,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是虎子的奶奶,于是乎村里人就这么跟顾氏熟悉了起来。
三婶子抿抿嘴:“不辛苦,村里人多,一人扫一截路就干净了,清荷一家出钱给村里修了这么好的路,我们不过顺手扫一扫,有啥辛苦的。”
三婶子是真觉得没什么,陆承泽救了她儿子,别说只是扫雪,就是让她白给陆家做一辈子活她也愿意。
“年轻时候我也到处走过,也算有些见识,像王家庄这样好的村子,还是头一回见。”掏出帕子擦掉头上的汗珠,顺便等身后的李氏歇歇气,顾氏就这么站着跟三婶子聊了起来。
被人夸是件高兴的事,三婶子得意地扬扬眉:“这是实话,就拿我娘家村子来说吧,有些邻居住了几十年,见面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像我们村子,人人都这么和气。”
顾氏赞同地点点头,她也觉得王家庄民风好,没什扯皮的事,住着舒坦:“三婶子,我家儿子和儿媳妇儿你见过吗?”
“见过,哪能没见过,陆家跟我家离得不远,陆山和春仪两口子去村里其他地方要跟我家门前过,我和他们熟着呢。”三婶子带着回忆说道。
顾氏听见很心动,神情动容地道:“能……能跟我说说他们的事吗?”
三婶子看向顾氏,见她面容激动,又想起陆山一家当初并未提起过家里人。
顾氏看着是个富贵的老太太,而陆山一家是村里的普通猎户,想来母子俩之间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闹成那样。
都是做母亲的,三婶子能理解顾氏的心,不管如何,做母亲的心里始终惦记着孩子,即便是人不在了,能多听听他的消息也是好的。
顾氏确实也是这样想的,她想从村民口中听到更多孩子们的事,想用这种方式来填补她不知道的时光。
三婶子的笑容更亲切了些,拉着顾氏往自家屋檐下走:“虎子他奶,走,咱俩坐下慢慢说。”
顾氏笑着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