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毓很明显的，脸上突然怔了一下。
过了片刻，他才找到自己正常的声音：“……不需要我，是常平去吗？”
他肩膀向后弯了弯:“也行，那到时候把妈的衣服整理整理。”
别墅老人房的柜子里，堆着一堆王女士的日常衣物。
张清河脑子灵光，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了会儿，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好。”
“好什么好？”
晚上，张清河挤在王女士的被窝里，她靠着脸，将脑袋搭在王女士热乎乎的肩膀上，侧躺，听王萍义女士说：“我自己不会出去逛？是不认识公交还是不会坐地铁？要小常陪着？”
张清河义正言辞：“不然呢？万一有拐卖中年妇女的人贩子怎么办？”
“……”王女士顿了一下，略过这个话题，“不要劳烦别人了，让小宋陪我就行。”
张清河蹭了蹭王女士的手臂：“你女儿要和你的小宋离婚了。小宋不再是你的小宋了。”
“那你赶紧离，和小宋撇清关系。”
“可以啊。”张清河接口，“为什么不行？”
“我什么时候说不行了？”
“妈，女婿再亲，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女儿再不孝顺，以后给您养老您还得指望我。宋毓顶多送您一盒脑白金，算是尽完孝了。”
王女士忍不住笑了：“那我还应该感谢你？”
“那不能够，我何德何能啊。您以后对我好点我就安慰了。”
王女士推了推张清河，笑容收敛起来，面容严肃：“真的必须离婚不可？”
“第几遍这么问了，妈。”突然被人掀了掀，张清河有点蒙，她不敢反抗，顺势拉了拉自己的被子，捋了把头发，“至少我现在是这样想的。”
“你这样的态度很伤人心，小宋对你真的挺好的。”
“我对他也很好。”
“……你真的还喜欢李致辛？”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妈。”张清河沉默了一下，“我对宋毓的感情比对李致辛深多了，我和他从大学开始就认识了……当然最开始是我单方面认识。”
“我喜欢他，这就和喝汽水一样，没喝到的时候总是惦记，终于喝到了，拧开瓶盖第一口清清凉凉，永远是最好喝的，汽水最好的体验是第一口，宋毓也是一样。”
“我就是图个味儿，假如喝不到，可能惦记一辈子，但是喝到了，现在汽水还剩下半截，其实喝不喝都还好。”
“这个时候旁边还有一瓶苏打水，可能没有汽水好喝，但是味道不一样，那就值得我转过头喝苏打了。”
“……我无法理解。”王女士顿了顿，冷不丁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苏打和汽水一块喝？”
“啊？”
天气冷。
早上的时候，张清河缩在床上，手机里突然接到一条信息：“嘉年开始正式工作了。”
后面接了三个握拳的表情，看上去干劲满满。
是陈嘉年经纪人，段森柏发来的。
张清河有点沧桑地喝了一口温开水，慢吞吞地回：“他代言还在？没撤了？”
“对。”
“那就行，慢慢来吧，不急于一时。”
这话说得不清不淡的，段森柏那边研究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具体的态度，过了会儿才斟酌着回:“那这段时间，我让他避着点儿风头。”
“倒也不至于，段哥。”张清河为段森柏不必要的谨慎而叹服，“您吃过的盐走过的路那么多，这点儿事就按您原来带艺人的经验办。等过两天陈嘉年开工了，您下个水，投个石头问个路，试探试探观众的反应，洗一洗水军稿，这样循环上两三次，基本上慢慢就复出了。”
那边儿几乎秒回:“真不用称呼您。”
“太客气了，张老师。”
都是场面话。
段森柏这么多年在演艺圈泥鳅一样混下来，还能混到一定地位，多少也和他会一点儿寒暄客套的辞令分不开。张清河曾经尝试着总结了一些他的生存法则，无非就是:有事儿没事儿突出表现自己，急资方之所急，想老板之所想，转过头对自己手底下艺人来点精神控制。
他喜欢组自己的艺人班底，对自己感兴趣的艺人，一边儿捧一边儿暗地里打压，是打一棒给个甜枣的典型代表，忽悠着让人离不开自己。另一边儿，对自己不太喜欢的艺人实行放羊战略。
被放羊的陈嘉年要不是自己能熬，又聪明，会勾搭人，最后自己挣脱枷锁，估摸着也得被段森柏再按冷宫里磋磨几年。
张清河挺尊敬段森柏这种人，但实在觉得等将来她退圈离婚了，再把陈嘉年搁他手底下，像是亲手把纯白少刺的巴沙鱼送上砧板。
忒不道德。
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