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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的爷爷是村长,可这个村长却当得很窝囊,手里没什么实权不说,以前还总吃不饱饭。要说爷爷一家子,靠着津贴和家里新给的十几亩地,是吃的绰绰有余的。可爷爷家里有十几号人呢。
村里在这个时候,养活人算是困难的,白居易有诗说得好: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当年或许连红纱和绫都没有。刚从动荡中走出来的人们发现,日子好像更加难过了。加上没了票证的限制,于是乎进城热潮开始奔涌了,南方的小渔村发了鱼潮,遍地都是大金鱼,他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在后来有着一样一句话:“只要胆子大的都发了财。”
孑然一身轻哪里去不得,但是在那个普遍早婚的年代,许多正当年的青年人生下了孩子,于是这些孩子很多要么被送了人,要么就给扔在学校,让村里给想办法。
爷爷奶奶都是过过苦日子的,当年打仗死了好多人,有时候,一个村男人都走了,女子在那时本就难活,碰上打仗田也荒了大半,物价还奇贵。整村整村的娃娃就没奶喝,哭的那叫一个:
夜夜传婴泣,幽幽似枭催。
枭鸟饥食母,此儿为母食。
当年活下去都是奢望了,看的也就见怪不怪了,但到了而今,谁也看不下去这场面。爷爷和奶奶一合计,于是,自打桃花爸爸那一代开始,就把村里那些个被丢掉的孩子,都给收养了起来。
可这一收就出了大事儿,村里的人见有人给自己的娃娃一条活路,便再也没有了负担,最后一点儿的牵挂也都了了,只在心里念叨一句:好人好报之后,就远走高飞进了城了。
爷爷奶奶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儿,看着孩子越来越多,心里就发愁,粮食一年就那么多,交上去就换来一张白纸,要说打个白条,也就算了,可今年交了明年交了,第三年发现还反倒欠了不少。国家收,地方也收,虽说是到不了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地步,可饿出点儿黄水还是常有的事情。
为生计发愁,也为娃娃没了父母发愁。奶奶最怕被娃娃们问起父母的事情,因为奶奶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后来,桃花出生了,奶奶就不再抱养孩子了,想着自己也有了孙女儿,一家人就好好过日子,给桃花的父母也划些土地,到时候有个好年,卖了庄稼能过的红火些。可桃花的父母,在生完桃花后,如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说什么也不肯留在村子里了。
奶奶拦不住,爷爷也拉不住,最后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桃花的父母跟着进城的潮头,进了城,去了南边儿。
只一夜之间,家里的壮年又没了。好在之前许多孩子去外地上了大学,或者读了职中后参加了工作,虽说回报不了什么,但好歹也算是不再给家里添负担了。只有逢年过节才往家里来看看,也不带什么东西,就来陪着爷爷奶吃顿饭,吃完就走。
院子里现在抛开桃花和李子,还剩下三个孩子,一个上了职中,用不了几年就参加工作了。一个在上高中,叫张晓琳,父母早些年进城后就没有了联系,后来不知怎么滴,每月到是有钱寄回来。奶奶觉得张晓琳的父母是过活了,于是有时候叫张晓玲去大队给寄封信去,好熟络熟络,等以后说不定能接去城里过日子,在奶奶看来,能走的总好过留下来。可张晓琳说什么也不肯,有时候被说的烦了,干脆放学也不回来了,跑同学家去睡去了。后来奶奶就不说了,等张晓玲上完高中估摸着还要去一趟大学。
张晓琳对桃花不怎么样,对李子倒是挺好的,从县高中回来时总会给李子带些好吃的,但却不给桃花带,或者只顺带把李子的东西给桃花分一点。或许是桃花总在李子面前颐指气使,说李子吃了桃花家里的东西,就要无条件听从桃花的命令。虽然桃花只是觉得李子是个小气鬼才说的这样的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晓琳见了,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还有个在初中,叫王广斌,小小年纪就成了村里出了名的泼皮,偷鸡摸狗不说,还喜欢拿着弹弓到处打人家玻璃,王广斌自己说是为了打鸟,只是不小心砸到了,但砸了人家的玻璃,人家可不管你这个,好几次都要拉着王广斌去派出所,每次都是爷爷出面,说了好话。村里人都知道爷爷是个好人,一边心疼爷爷,一边又愤恨王广斌的所作所为。
不过,王广斌是个特别的人,至少在桃花看来是这样的,在所有孩子离了家就要饿肚子的时候,他从来不找家里要吃的,他总是能自己找到好多好吃的,有时候还会给桃花带一点。譬如河里的鱼、天上的鸟、林里的蛇、塘里的鳅、还有别人家的鸡,但王广斌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不会跑别人鸡圈里去偷,他只会在远处等着,等鸡跑的稍微远一些,他才肯下手。问起来就说:“这是野鸡,和你那家养的可不同。”但往往会被大人追着打好久好久。
桃花吃王广斌的东西吃的最多,因为村里的孩子总是被叮嘱不许和王广斌玩。桃花有时候也会被一些无足动物给吓到,不过王广斌虽说不怎么爱上学,但说起吃的,可是说的头头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