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查过了?”
“是,钦天监确有此言。”
皇帝棠瞬握着折子的手顿住,他的眸子幽邃而宁静,短暂停顿后继续审阅。
“那便要委屈玉儿在宫外多住一些时日了。”
“是,那奴才遣人去打点,一切按最好的安排。”
“嗯。”随即他想起什么,“季嬷嬷毕竟是皇后心腹,将两斛东樾进贡的螺子黛送去吧。”
“那还有一斛……”
“送去凤生寺。”
“是。”
慎公公佝着身子,恭敬的退了下去。
虽说儿女之情,父慈子孝远没有江山社稷,百姓安危重要。
可陛下今天给他那一抹眼神难道不是让他阻止一下公主回宫的意思吗?
“查到了,那擂台之上是谁?”
“还未,半路上遇到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一言不发便把属下派去之人做掉了。”
房梁之上,幽幽传来一道男声。
皇帝放下折子,沉默半晌。
“无妨,有才能之人,终会有为我所用的一日。”
偌大的养心殿,几盏宫灯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那烛火坐着之人面上情绪如何。
——
“公主明白便好,皇上还是记挂着公主的,这可是东樾进贡的螺子黛,只得三斛,这其中一斛便在这儿了。”
“多谢慎公公,替我谢过父皇,父皇那边,也辛苦公公挂心了。”
“这是奴才该做的。那奴才就先回了。”
“慎公公慢走。”
棠挽玉送走慎公公,看着手中那雕刻华丽的螺子黛,目光淡然,似乎早料到这样的结局。
“公主,你还好吗?”
紫钗上前一步,面上十分担忧。
“无妨,我已尽力一试,无愧于心,”棠挽玉安抚的对她笑笑,“本也不该将指望全押在一人身上,那人,还是这天下,最冷情之人。”
棠挽玉看着这小院四处放置的大大小小的木箱,单拎这装奖赏的箱子,也是红木雕琢,黄金为扣,更别论箱中之物了。
棠挽玉想起前日自己打擂台挣来的五百两银子,更觉得讽刺。
“让青衣蓝黛将这些东西搬进去。”
“是。”
棠挽玉坐在堂前,看三人进进出出,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要做之事。
南凤国敬鬼神之说,钦天监的话不管真假,皇帝都不会置之不理。
而她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就算有,即便鬼神,也休想阻挠她要做之事。
如今皇宫暂且是回不去,“皇兄”在宫中也不知如何了,她回不去可也得知道他如今的状况。
要想知道皇宫的状况……棠挽玉眼前忽然浮现一张脸,她抬眸轻笑。
皇后娘娘,您最好能拦我一辈子,否则,有我走到你面前那一步,休怪我生啖汝肉。
夕阳渐斜,余晖落下,霞光铺在荷塘之上,仿若生于瑶池中的金莲。
风吹荷叶动,棠挽玉手持一壶酒,在池岸旁小口独酌。
一阵微不可察的微风略过,棠挽玉回过头。
“你来了。”
“你在等我?”
问罢,男子轻轻落在她面前的石柱之上,堪堪掠起一道清风。
棠挽玉看他那隽容蓦地在眼前放大,才发现他眼角生了一颗小痣,别添一丝妖冶。
一边微微惊诧他的轻功与身手。
“我没能回去,你很失望吧?”
“干我何事?”
棠挽玉目不转睛的观察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这人,真的别无他想还是个演戏的高手?
“我猜的。”
沈瑄淡然点点头,轻轻跃下,拿起石桌上另一个杯子,兀自倒了杯酒,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
“醉眠杏林,有钱了啊。”
棠挽玉古怪的看他一眼,不愧是古人,名字取得酸死了。
“不知道,看它贵就买了。”
沈瑄哑然失笑:“醉眠杏林,称得上是南凤一绝啊,一壶百银,宋氏凭借这一壶酒,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
“就这酒?”
棠挽玉又喝了一口,认真品了品。
“确实不错,但一壶百银,却不敢苟同。”
“嗯,要说好酒,还得是东樾的云沙踏翠。”
棠挽玉白眼翻个不断,醉眠杏林,云沙踏翠,改日她自创一壶取名就叫蟹蟹泥鸦,说不定也能出个名。
“喝着南凤的酒,却赞东樾酒,你身为南凤人,不太好吧?”
棠挽玉随意打趣,却见沈瑄嘴角的弧度弱下来,指节轻轻敲着杯壁,随后轻笑。
“谁说我是南凤人?”他粲然一笑,“我是东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