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在这?跟你说话的人又是谁?”
棠挽玉披着大氅和沈瑄并肩在小溪散着步,双腿疼得战栗,冷风也灌入口鼻,于是她下意识紧了紧衣袍。
沈瑄看出她的异样,却佯装无事,继续领着他徐徐前行。
临溪谷貌如其名,谷中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西面山崖将天空围绕得只见头顶一处蓝色,谷内竹树环合,凄清寂寥,幽深昂然。
虽已经入秋,但这谷里似乎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不远处还水雾缥缈,时隐时现。
“他是我师父,这是他隐居的地方,至于你,应该是误入了张府的机关,被机关下暗流冲到此处,比起其他误入的贼子,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沈瑄语气气定神闲,还享受般地深吸一口周身的空气。
“你师父?”
“嗯,也许待会回去你就能见着他。”
两人步伐不紧不慢,穿过大片竹林,雾气愈发的浓,寒风穿林打叶,呼呼作响。
棠挽玉被这风迷得睁不开眼,想抬袖去挡,沈瑄已经先她一步牵过她微微麻木的手,走在她身前。
“我们这是去哪?”
“前面有一处断崖,名曰细雪崖,崖底有深涧曰棠梨涧,带你去看看。”
“那人不是说,不让带我去吗?”
沈瑄牵着她的手极尽温柔、小心翼翼:“我猜你想去,拘着你说不定改日自己偷跑出来,我还得出来寻你。”
棠挽玉听着他刻意调笑的语气,有些恼怒的剜他一眼。
狂风大作,吹得他的的衣袍猎猎、发丝翻涌飞舞,棠挽玉在身后都觉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便会被掀翻。
沈瑄回头看着她被吹得直眯的眼,轻轻拧了眉头。
他停下来,挡住风口,一语不发将披在她肩上的大氅拎起来,盖过她的头顶,护着她慢慢向前移动。
棠挽玉被他环抱一般的护着,好似感受到由他传来的温度,心中有些忸怩。
“到了。”
眼前的天青色遮挡被他轻柔地拿开,紧接着满目雪白闯入眼帘……
身处断崖之上,头顶云日触手可及,脚下是遥遥深渊,布满了大片的雪——不,是梨树!
棠挽玉细细辨认,便发现崖底深涧长满了大片的梨树,枝头白朵开遍,花瓣如冬日白雪,纷纷扬扬,细细嗅去,还有些梨花的芳香,淡雅舒心。
“好美。”
棠挽玉被这一片梨海惊艳得怔住,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沈瑄适时转头,便看见身畔之人唇角含笑,目不转睛的看向远处,衣诀翻飞,眸中柔情不已,她刚受了伤,气血苍白不少,临风而立,颇有几分遗世独立,欲乘风而去之姿。
沈瑄心中忽然有些惧怕,急急伸出手,牢牢抓住她的衣角。
“你干嘛?”
这一动作引得棠挽玉一惊,忙转过头防备的看着他,因着双手的原因,只得小心后退一步。
“眼前美景,固然引人入胜。”
沈瑄轻轻拂去她衣袍上沾染的花瓣,“若你准备万全,这棠梨涧自是任你赏玩。可若盲目前行,这路途数不尽的长蛇毒虫,自会为你塑一方坟墓。”
棠挽玉看着他的动作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是暗潮汹涌。
“你在训斥我吗?”
“是也不是。”
“要做之事,生死何妨。”
棠挽玉自知此次所行欠妥,可他非他亲近之人,凭何身份如此僭越?于是出言也并非真心实意。
主打一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无妨,可若你葬身于此……不值。”
“为我不值,还是为你的棋子不值。”
棠挽玉目视前方,语气带了些质问。
沈瑄摇头,看她执拗的模样,长叹一息:“小孩儿脾气,若你心急,可遣山狸来寻我,我身先士卒,你这山大王坐享其成,岂不美哉?”
沈瑄看她有些眸子染上薄怒,语气不由地带上些讨好,脸上还是那般云淡风轻。
终于她的脸色云雾散开,轻轻抿着唇,撇过头去。
“溜须拍马。”
沈瑄无所谓的挑挑眉,极目远眺,看向那片花海。
“从前,这里还是一个荒芜之地,只有一些贫苦族群在这悬崖下扎根,靠采些药材倒卖为生。”
沈瑄自顾自说着,棠挽玉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讲到此处,但却听得认真。
“不久后,一位贵人落难到此,一个族群少女救治了他,贵人感恩不已,便在此处为少女干活报恩。”
“然后呢?”
棠挽玉越听,这故事走向越发有些狗血的味道。
“然后两人相处下来,日久生情,情到深处,便对天地大泽拜了堂,育有一子。两人男耕女织,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