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没动,依旧歪靠在院墙边,背脊却悄悄挺直。
穆溪云一步步向他走来,眼底深处是贪恋。
她不敢表露,只不动声色打量着男人。
他瘦了,元婴境的修士怎么会轻易瘦?
他额角有缕发丝垂坠在颊边,衣襟有些凌乱。
酒气冲天,隔着两丈远,穆溪云就闻到了劣质的酒味。
沈长风还没有穷到喝不起好酒。
他是故意的。
他在自虐。
他真的像个邋里邋遢,得过且过的酒鬼。
穆溪云心痛难忍,几乎落下泪来。
相识相爱数十载,她的夫君一直都像只高傲的花孔雀,精致到头发丝儿。
何曾这般憔悴潦倒过?
这是我的罪过……穆溪云想。
她的夫君,一直都像颗太阳,热情明媚。
如今给穆溪云的感觉,是阴郁,死寂。
像太阳熄了火,变成了一颗寂灭的球体。
他的脸依旧俊美,只是,变得木讷,唇瓣的鲜红不再。
像大荒界那样,没有了四季轮转,脸上蒙了层叫人绝望的浊气。
我真该死……穆溪云又想。
噬金鼠在灵兽袋中偷偷瞧着,也觉得穆溪云该死。
它恼怒的问:“穆溪云,你做什么?”
穆溪云这种人,一定会继续计划的。
这中间,根本无需再和沈长风接触。
她现在靠近沈长风,是想做什么?
为一己私欲,靠近他说说话,给他希望,又扭头离开,让他失望?
耍流氓吗?!
不怕真的创死沈长风吗?
穆溪云难过的传音道:
“他故意在我面前喝酒,喝的酒劣质,在自残,你知道吗?”
“他很聪明,知道我虽然可以为利益抛弃他,但知我还爱着他,他想用自残的方式来伤害我,刺激我,他要惹我心疼,他还有期盼。”穆溪云道,
“如果我不及时阻止,他或许就不仅仅是喝酒了,说不定会真的开始自残。”
沈长风这人,情绪上头时,会偏执。
“你过来是要掐灭他的期盼?”噬金鼠问。
“不全是。”
“还有什么?”
“我需要一个离开望神山的借口。”穆溪云神识扫到百丈远处,正殿门前的樊贺,语声冷漠下来,
“雷电锻体之法的确可行,我要找地方闭关锻体了,我需要一个离开望神山的借口,一个脱离主峰,不会被樊贺多家关注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噬金鼠心寒的说:“他都这样了,你还能算计利用……你真可怕。”
穆溪云没回它,站定在沈长风面前,仰头。
沈长风一手环胸,一手捏着酒瓶,垂在身侧,无声垂眸与穆溪云对视。
他面无表情,捏着酒瓶的指尖却泛白。
她要说什么?
师兄,不要这样糟蹋自己,我心疼。
或者说:“师兄,我好想你,我们不分开,重新结契。”
……
说什么都好,只要表露出一丝对他的心疼,表示出一丝要和好的意思,他就原谅她。
他们就重新开始。
既往不咎。
沈长风紧紧抓着酒瓶,压抑着上前把人揽入怀中的冲动,等着她认错,求和。
屏住了呼吸。
穆溪云轻声道:“师兄,你本就中了毒,还是少喝些酒吧。”
沈长风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睛发涩,眨了眨,说:
“你还管我做什么?不是嫌我是累赘?”
他几年没有说过话似的,嗓音嘶哑难听。
穆溪云听出了他赌气之言的委屈与撒娇,心如刀绞,却冷淡的道:“好歹我们曾经有过情分。”
沈长风敏锐捕捉到她的关键信息:“曾经有过情分?”
以后没有吗?
沈长风刚松下的一口气,猛地提起来。
他决定了,不等她认错,不需要她服软,他自己主动好了。
反正一直都是他主动。
多主动一次有什么丢人?
他急急伸手去抓穆溪云,眼中泛起水雾,语气央求:“溪云,我们重新在一起,我们重新结契好吗?”
穆溪云心头钝痛,忍住自己的本能,逼迫自己拂开他的大手。
他抓的很紧。
扯着她往怀里拽。
元婴境的力道极大。
饶是穆溪云抗拒,也被他拽的踉跄,摔入他怀中。
她竭力想稳住身子,推开他,不想天旋地转,被男人死死压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