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语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加理会。他心道,若不是无病兄弟在旁,看我不把你这油嘴滑舌的江湖骗子给哄了出去!
然而,徐恪却对那卜卦老者异常客气,他忙道:“老人家,我这位兄长可不是一个简单之人。你若能算得准,在下更有一份银子相送!”
于是,白发老者又坐在了桌前的矮凳上,他手捋长须,向着徐恪慢声道:
“嗯……乾在上,震为下,你这位兄长,应着是一个‘无妄’之卦……”
背身坐在白发老者身边的南宫不语冷笑道:“怎么……你铜钱还没撒,就开始断卦啦?你
就算是骗人,也当骗得像样一些,如此草草了事,对着起你这白布上‘察断吉凶、辨晓阴阳’那八个字么?”
说话间,南宫不语还伸出手,指着卜卦老者那一杆绿竹上的白布长幡。
白发老者听得南宫不语奚落之言,也不气恼,他手捋长须,呵呵笑道:
“这位官爷好大的架子啊!老夫行卦多年,不敢说尽通阴阳之阃奥,然亦略辨造化之机缄,古人有言‘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但凡问卜之人,存其意为至精,问其事为至诚,老夫自可为其卜断吉凶,占验祸福。官爷若是这般不信,老夫这便告辞!”
言罢,老者作势便欲起身离开,徐恪急忙上前一把将他扶住,诚挚言道:“老人家,我这位兄长不识你的本事,他脾气有些不好,得罪之处,请老人家莫怪!还望老人家今日能不吝赐教!”
徐恪忙朝南宫不语连使眼色,让他给老者赔礼。南宫不语心中有些不解,他心道你徐恪今日是怎么了,对一位游方道人的话竟这般轻信,还要硬拉着我下水?不过,他瞥了一眼身旁那位白发老者,忽见对方眼目中隐隐有一道精光闪动,那一丝光芒虽稍纵即逝,然亦是夺人心魄。
南宫不语心下不禁一凛,他此时再也不敢造次,忙于桌前向老者拱手为礼,恳切言道:
“这位老人家,方才南宫言语得罪,还望海涵,请老人家务必为南宫指点迷津!”
“
嗯……”白发老者这才点了点头,缓缓在矮凳上坐下,手捋着雪白的长髯,道:
“‘升’卦之错卦乃是‘无妄’卦,两卦相依相连、形影不离。今日你与这位公子一道前来,这位公子是‘升’卦,你自然便是‘无妄’卦了……”
南宫不语这才知晓白发老者何以为自己卜卦之时,竟无需掷出铜钱。他又听那老者徐徐言道:
“‘无妄’者,元、亨、利、贞……原是一个好卦,然则……”
“然则怎么了?”南宫不语惴惴然问道。
白发老者又道:
“然则,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悠往啊!”
“这是何解?”南宫不语愈发地惴惴不安了。
白发老者忍不住叹道:
“这卦象的意思,便是说你会有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南宫不语惊道:
“南宫自问,做事一向克勤克俭,从无逾矩之为,又哪来的‘无妄之灾’?”
白发老者道:
“无妄者,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若刚中以为应,则大亨以正,此为天之命也!若其匪正有眚,则不利有悠往……”
白发老者又忍不住叹了一声:
“咳……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右,行矣哉?!”
徐恪忍不住接口道:
“老人家,此言何解?到底何谓‘无妄之灾’?我南宫兄又该如何避开这一灾咎?”
白发老者摇摇头,说道:
“天地万物,莫不是自无而生有,‘有’为万物主,‘
无’乃天地母!‘无妄之灾’者,便是自‘无’中而生‘有’也!既是无中生有的灾咎,又如何能避得开?”
徐恪有些焦急道:
“若我南宫兄,行无妄之往,如何得行?若天不佑他,更如何避灾,切盼老人家指点!”
孰料,白发老者却站起身,又抖了抖身上的烟尘,淡淡地扔下了一句:“我只是个卜卦的,并不是个解灾的。”随即便往西边走去。
徐恪急忙走到老者的身前,将他拦住,又从兜囊中取出了一枚二十两的银锭,欲交给老者。
徐恪求恳道:“我南宫兄这无妄之灾,到底因何而起,又如何可破?万望老人家能够指点一二!”
“心正自无眚,既是无妄之灾,便是无从可起,亦无处可破……”老者淡然回了一句。
这一次,白发老者却没有去拿徐恪手里的银锭,却只是将徐恪的手推开,淡淡地说道:
“今日老夫收了你十两卦银,已然是破例,岂可再贪求多利?这样吧,老夫再为他起一爻象……”
白发老者又是如方才一般,掐着手指演算了片刻,随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