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从瑚被他抓着后背的衣领提了起来,她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把自己当个提线木偶一样摆弄,仅仅是呼吸她胸腹都疼得厉害,视线也变得模糊,只隐约瞧见对面一个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
“你千辛万苦去梁国求来的公主,难道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给我退远点,退到一箭之外,不然我就立马杀了她。"乌达鞮侯将弯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冷着声命令。冰冷的刀刃贴着她肌肤,像是一条毒蛇缠在颈边,吐着信子伺机而动,带着阴寒的杀气,引起阵阵战栗。终于来了。
姜从瑚努力忽略身体上的难受,暗暗摸了摸袖里的发簪,将精神一点点聚起,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看向远处的拓跋骁。
凌乱的青丝下,黑瞳如星子般闪过一道亮光,她缓慢地眨了下眼,转眼间又阖上,如同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拓跋骁的视线仅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没说话。张铮生怕他为了要乌达鞮侯的命而不顾女郎的安危,急急下马双膝跪到他身前,以额触地。
一路走来,张铮从未向鲜卑人低过头,对于拓跋骁也只是礼节上的尊重,但这一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尊亚气节都不重要,刚毅的脸上竞是前所未有的哀求和无助。“漠北王,我恳请您一定要保住女郎的性命,只要女郎安全,凉州侯愿与您修好!”
这个时候他不敢浪费时间说那些花里胡哨的理由,直接给出了最大的利益诱惑。
只要能保住女郎性命,他什么都可以舍弃。谢绍震惊于张铮竟能以凉州为筹码,可现在也顾不上许多,他也赶紧下了马,一起跪至拓跋骁面前,“漠北王,愿您看在两国之盟上,救公主性命!”
紧接着,跟来的几个凉州亲卫和旅贲卫也一起下马跪地求情。
拓跋骁战马前跪了一圈人。
乌达鞮侯见状,更是笑得张狂。
败兵之后他原本是想杀了这个汉人公主给拓跋骁添堵的,却在看清她模样的瞬间改变了主意。
听说这个汉人公主是拓跋骁亲自选的,果然生得像花一样美丽,与其杀了她触怒拓跋骁跟自己不死不休,不如劫走她让她成为自己的筹码,要是能带回王庭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就更好了,那对拓跋骁来说将会是一个天大的耻辱。
现在,那些汉人都在向拓跋骁求情,他会答应吗?拓跋骁驾着骊鹰朝前走了几步,明亮的天光都照不穿他阴沉的碧眸。
乌达鞮侯见他靠近也不害怕,甚至主动驾马迎上去,他自信仅凭拓跋骁一个人要不了自己的命,而且他手里还有人质。
“只要你放我走,这个汉人公主就还给你。一命换一命,很公平吧!"乌达鞮侯恶劣地说。
张铮他们没听明白,苏里却听懂了,心头顿时一急,“王,不可以!”
“乌达鞮侯狡诈得像狐狸一样,我们好不容易才困住他,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苏里急得不行,生怕王错失这个良机。
拓跋骁没有回答他。
从开始到现在,他沉着眉眼,一句话都没说过,叫人摸不透他的想法,只有周身一直萦绕着犹如实质的寒意,仿佛一柄不断被压抑着的凶剑,只等某个契机便要出鞘饮血。
见他一直不说话,乌达鞮侯也开始迟疑起来,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就算再美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如果换做是他,要是能杀了拓跋骁,别说一个,就是把他所有妻妾都杀了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呼吸沉了下,一双金绿色的瞳孔里闪过狠辣,再次朝拓跋骁喊话,“你想好了吗?要是你再不决定,我就先杀了你的汉人公主,再跟你决斗!”
他加重了力气,刀锋再次逼近姜从烟脆弱的脖子,甚至已经划出一条血线,染在雪白的肌肤上,瑰丽又刺眼。拓跋骁瞳孔微缩,眸色再度暗了两分,握着缰绳的指节狠狠一收。
河边的北风呼呼刮着,卷起风沙拍打在众人脸上,众人的心情也都如这狂风一样混乱动荡,他们看着骑在马上对峙的乌达鞮侯和拓跋骁,想知道拓跋骁会怎么选。良久,拓跋骁忽然冷笑一声,“本王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或许她已经死了呢!”
乌达鞮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一路奔来,这个汉人公主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刚刚把刀架到她脖子上也没有反应。他下意识将手里的人提起,低下脑袋去看她,果然见她双眸紧闭嘴唇苍白,如果不是尚且温软的躯体,真跟一具尸体无异。
就算没死,看她这模样也快死了。
乌达鞮侯忽的一愣。
便是这一瞬间的错愕,一道流星般的白色箭羽朝他袭来,无数次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直觉让他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来不及发怒,挥舞着弯刀抵挡飞面而来的利剑。同一时间,姜从因倏地睁开紧闭的双眸,握着发簪用尽所有力气朝乌达鞮侯近在咫尺的脖颈大动脉刺去。这张苍白柔弱的脸上,满是凛冽的杀意。
姜从烟确实是抱着以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