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也害怕了，平常老四光吵吵抱怨两句，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要撂担子，“四哥，你别走，你走了俺怎么办，俺们一个都不能少，你走了这个家就散了啊，俺不想你离开……”
老五抹掉眼泪，又跑到老四旁边扯着他的胳膊。
老四叹了口气，“……你看看老五瘦的，你还记得你当初跟老五怎么承诺的吗？”
原本老五也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当初老家闹饥荒，一路乞讨到依水县。
靠着一身腱子肉，找个到地主家里当壮工的活，啥也不求只求有口饭吃。
地主肯定乐意啊，这傻大个一看就能干，不就是饭吗？能值几个钱？
管够！
每到饭点老五就吃满满三大盆饭，足足十个人的量啊。
他干得还不够吃得多。
见到饭比见到娘还亲，只要埋到饭里，两头牛都拉不动。
肠子都悔青的地主没熬过五天，就连铺盖带人把老五赶了出去。
十里八乡的地主听闻他的事迹，没有一个人敢用他。
老五没饭吃，饿得快死，也没力气。
没力气就没法做工，没做工就没饭吃，没饭吃就没有力气。
一整个死循环。
他双颊饿得凹陷，偏偏身材虚胖。
路过行人见他比自己还壮，一致认为老五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之人，还给什么钱？
老五只好躲在桥洞下面，正好碰到一群人围攻刚来这的李乘风，凭他的身量，站在那里就能把人吓走。
他也不说话，就是可怜兮兮看着李乘风手中的馒头。
李乘风感受到他渴望的目光，把硬邦邦的馒头掰开，分给他一半。
老五也掏出怀中所剩不多珍藏的酱分给李乘风，两人一起躲在桥洞下啃着干馒头。
酱的味道很不错，李乘风问道：“会做饭吗？”
老五点头。
“那就给我做饭吧，正好家里还缺个做饭的。”
“以后我们挣钱，你做饭，就像今天一样，有我一个馒头吃，就有你半个吃。咱们同心协力，以后肯定能挣大钱，什么猪肘，烤鸭，烧鸡，红烧鱼，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老五眼睛亮闪闪的，舔掉嘴角的碎屑，“嗯！”
此时站在原地的李乘风，看着老四声嘶力竭列出她的一条条罪状，心中的愧疚和无力感油然而生。
是啊。
她一心只想救那些陷入困境的女子，却忽略了一直在身后默默支持自己家人的感受。
是她太过自我。
可她没法坐视不管，原本想着只用自己的钱，可没想到还是无形中拖累了他们几个。
是她考虑不周。
“对，刚干保卫队的时候，是挣不少钱，可后来呢？”老四的嗓子一次性说太多话，有些沙哑，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颤音，
“你一有钱心就飞掉了，还没过两年好日子就开始救人，开始去青楼，搞得入不敷出。本来一个月能吃两顿荤腥，到后来两个月才能吃一顿，院子破了也一直是我们修，你呢？成天不是睡就是出去不知道干嘛去，动不动就不见人影。”
“……算了，这没钱的日子我也过得够够的，赶紧收拾收拾分家吧。”
随着老四最后一句话落下，院中只剩寂静，连风吹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哟，这还没开始干就开始内讧了？”带着醉意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唐叔浑身酒气，靠在院墙上，“像你们这样就不适合打仗，自己就能把士气磨灭。”
“嗝……不就是钱嘛！给！”
一看到唐叔，老五连忙跑到他的跟前，“唐叔！这两天你跑哪去了，你教的俺都学完了！就等你回来检查呢！”
扔在地上的包裹四散开，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唐叔欣慰道：“小五啊，真有天赋，以后定是咱镖局顶梁柱！哎——”
“哇——好多钱！”老五看到钱，立马撒开唐叔，蹲下捡银子捧到老四和李乘风面前，“老大！四哥，咱们有钱了！不用分家了！”
唐叔失去重心，差点没站稳，“这没良心的臭小子，真是有奶忘了娘。”
“这钱哪来的？”老二把钱接过来，走到唐叔面前板着脸询问，“不干净的钱，我们不要。”
说着，老二就要把包裹扔回去。
“放八百个心，这钱绝对干净！”唐叔哈哈一笑。
李乘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唐叔下一句话噎住。
“老夫是把李小子给租出去了。”
说着说着，李乘风肩膀上就搭上个手，猛拍两下，“李小子，你还真挺值钱的哈！”
好家伙，这是把自己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