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赶上最后一波，李乘风和伍屠夫付完钱连忙跨上船。
三米长的船上挤着十几个人，堆着满满当当的包裹。
连个下脚地都没有。
来往都在激烈交流着他们自己带来的贡品。
李乘风紧贴着船边缘，捧着自个的双颊上下揉动缓解缺氧的难受。
这一趟下来，定会瘦不少，起码也得有个十斤。
纵然是走水路也十分拥堵，一路上满是大小船只源源不断，既有豪华装潢的画廊船舫，又有简朴破旧的一叶扁舟。
贫富差距显著，但脸上都是狂热向往之情。
两岸连绵青山不绝，水光天色剔透玲珑。
自长江逆流而上，经长安与颖州交界处，便见一尊雄伟壮观的将军像，高百丈有余，其人中处有一黑点，手执长矛，指向京都方向。
看到将军像时，江面瞬间沸腾，尖叫声，叩拜声刺破耳膜。
李乘风默默把耳朵里塞入衣带减少冲击，心里分析着沿途得到的消息。
王家老爷信佛，乐善好施，常年修缮寺庙佛身，青山寺旁的向将军像便是王家出资全权建造。
青山寺香火钱不断，王老爷不仅月月供奉，捐的香火钱也是最高。
王家拥有土地共上万亩，将土地平均分给佃户，也不要租金，只需大家丰收之时供奉“向将军”，得向将军保佑之人，来年定会有大收成。
至于供奉的数目嘛……
没有定额，唯有二字真经——诚心。
王家还定期免费放粮，为流民提供安身立命之所。
每年更是资助数十个贫寒学子进京赶考，在当地名望甚高。
自己却常年穿着同一件洗的发白，用上百块各式布料拼凑而成的衣服，衣袖磨损到毛边抽丝都不舍得换。
以王老爷的话来说。
他是靠着这身颖州城中百姓共织的百家衣拿下第一笔订单，定要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不忘带全颖州人共同富起来的初心。
颖州百姓的生活质量确实比周边的州县要好。
李乘风分析结束，表面看来这王老爷倒也还算个不忘本之人。
船即将靠岸，映入眼帘的便是巍峨高山，直入云霄，向下便是庄严庙宇，钟声远扬，回荡山谷，香烟缭绕，檀香汇聚。
数不清的信徒在原地翘首以盼，等候着什么。
“王家的马车——是王老爷！！王老爷来了！”
浩浩荡荡的人群随着马车进入寺庙，将大门上百层石阶挤得水泄不通。
大殿中的王老爷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跪了三拜，口中振振有词，“愿颖州百姓衣食无忧，信徒愿余生吃斋念佛。”
“王老爷！”
刚打开殿门，矗立着的巨大佛像显现，慈悲微笑着俯视芸芸众生，王老爷站在佛像前，姿态神情与身后佛像无异。
身着粗布麻衣的百姓争先恐后跑上前，双手呈上自家种的蔬菜瓜果、还有自己织的衣服以及成车成车的粮食，甚至有布袋包不住的碎银铜板。
“若不是王老爷，老身这条命都没了！”
“王老爷简直活佛，神仙在世！”
接过人们给的东西，王老爷一一耐心热情回应。
寺庙的门槛都快被踏破。
“众位乡亲们的情谊王某看在心中，今后王某必定以心换心，绝对不让乡亲们失望！”
说话的中年男子站在高台之上，富态之相，最瞩目的便是额间的鼓包，与那雕像毫无二致。
“今日王某在向将军面前再次立誓，定保咱们颖州百姓永不会挨饿受冻，有衣同穿，有食同吃，不忘根，不忘本！”
“王某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若有违誓，天诛地灭！”王老爷举杯带头高呼，“诚奉向将军，佑我颖州城，金衣身上塑，土地年年丰。百姓均衣食，百病莫扰侵，天下皆同胞，施爱予众生。”
继而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
颖州百姓皆跟着振臂高呼，声音响彻山林。
“诚奉向将军，佑我颖州城，金衣身上塑，土地年年丰。百姓均衣食，百病莫扰侵，天下皆同胞，施爱予众生！”
石阶下排队的李乘风，左看右看狂热的民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又喊口号，又画大饼。
这做派，不是妥妥的传销组织吗？
结束拜佛，王家又早早在寺庙外的长亭设宴摆席，不限任何身份都可大吃大喝，随意拿走。
“不是说素斋吗？”李乘风夹起色香俱全的五花肉，不敢往嘴里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伍屠夫早塞得满嘴流油，“是素的，还是纯素的呢！王老爷可是花大价钱请来的京中御厨，愣是把那些豆腐整出了肉味，你尝尝啊，真的一模一样！”
“你吃不吃！不吃给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