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宁长公主府。
李敏拥着白狐裘横卧在罗汉床上,周围三四个火盆烤着,尚不觉暖和。
许慕心掀帘进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重的药草味,熏得她直想干呕。
母亲的身体一天差似一天,之前用人参燕窝吊着,最近换了个南疆医师,竟十分信任,连陛下派来问诊的御医都推掉了。
她在床前跪了下来,“母亲找我?”
侍女端来雪莲水,李敏喝了几口,挥手让众人下去。等人散尽,才将目光施舍给女儿。
“你今日忙得很,娘不找你,你也不知来看看我。”
“娘说的哪里话,女儿一直挂念您的身体,前段日子还去了静严寺为娘祈福,我托侍女带给您的消病符,您可收到了?”
李敏点头,“在枕头下放着,你有心了。”
许慕心道:“我看母亲面色好了许多,那位南疆来的医师,果然有些本事。”
“说起他,我倒想起一件事。”
“您说。”
李敏烤着手,眼神锐利,“他刚到盛京时医治了一位病人,是户部主事元璞的女儿。前日他去复诊,听说那个女孩被关进了豹韬卫,回来后他忧心忡忡,生怕女孩旧疾复发,于他医师名誉有损。
他这个样子,我担心他医治我不上心。反正你和萧纵相熟,腿脚又灵便,不如带医师去一趟豹韬卫,了却他心中的杂念。”
许慕心握紧放在膝上的双拳,元稚跟她说过江柔的情况,加之府内医师出现的过于巧合,她当时就派人去南疆打探。
日夜兼程,消息也得十日才能传回盛京,眼下看来,她没有时间了。
“元小姐一介弱女子,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豹韬卫查不出来,过几天自会放了她,母亲何必心急呢?”
李敏瞬间冷脸,抓起手边的杯子掷于地上,“些许小事,我都支使不动你了!还是说,你巴不得医师再忧虑得久一些,好让我早点死!”
许慕心跪趴在地,头“咚”的磕在地上,“娘,女儿怎么会这么想?如果可以,女儿愿意一命换一命,只求母亲身体康健!”
“那这一趟,你是去,还是不去?”
许慕心哽道:“去!”
从母亲房中退出来,她带着医师前往豹韬卫。
那位医师其貌不扬,长发披散,两鬓编了几股辫子,身着南疆传统服饰,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族人。
然而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元璞的妹妹元嘉曾在南疆学习医术,此人又是打南疆来的,还跟元璞打过交道,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
元稚说陛下病的蹊跷,很有可能跟元嘉有关。
如果是她下了毒,后借母族安排的后妃人选解毒,那么元家飞黄腾达,只在朝夕之间。
这其中,她母亲扮演了什么角色,做了什么,许慕心不得而知。
车驾到了豹韬卫前,她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窦昭正要外出,看到她立刻迎上来。
“平宜县主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奉母亲之命,带医师来为元小姐瞧病。”
窦昭顿了一下,很快明白她说的元小姐是谁。
他伏低身子,“牢狱污浊,县主和医师先到前厅稍坐,下官这就去提人。”
“劳烦窦百户。”
窦昭将二人安顿好,快步去寻萧纵。
萧纵正在审问犯人,见他神色慌张走过来,扔了鞭子,随他到外面说话。
窦昭跟萧纵说明情况,萧纵长眉皱起,“你先去忙,这边有我。”
窦昭离开后,萧纵让人把江柔押到前厅,自己也跟过去。
长公主就算跟元家勾结,也不敢在豹韬卫杀人,但活死人也算活人,还是得防着医师动手。
到达前厅,医师的手搭在江柔腕上,面色凝重地说:“元小姐近来是否忧思多梦,食不下咽?”
江柔颔首,“正是。”
“把这个吃了,日后定能吃得好,睡得香!”
江柔看着跟解药一模一样的瓶子,陷入沉思。
她那日吃的,真的是解药吗?
萧纵也看出来,拿起药瓶交给手下,“送去药房查验。”
完了,他朝医师抱拳,“犯人入口的东西,豹韬卫都得一一查验,还请医师勿怪!”
医师轻笑,“谨慎点是应该的,小人怎会因为这个怪罪指挥使?”
萧纵抱拳,“那就好。”
他转身走向主位,没看到医师袖口中钻出一只毒虫,爬进江柔的衣袖。
不过片刻,派去验药的属下回来复命,“大夫说了,药没问题。”
医师起身,“在下心愿已了,这就告辞了。”
许慕心道:“我也乏了,随你一道回去。萧大人,不用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