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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王老爹心里有天大的怨气,但官是官民是民,更何况这位司农使还是东宫派来的,自己只得好声好气的认了这个赌约,并坐在自家院子里听着这位大人与王耕相谈甚欢。

“大人,我这次没成但我总结了些教训,一是我这稻子插秧插的太分散,等到明年插秧的时候,我准备把每一排的间隔控制在一到二尺之间,这样能多种些稻子;二是田埂得加厚些,这养的鲤鱼劲大,这次收庄稼我看到田埂好些洞,鱼能自己打洞跑了;三是野鹭总爱吃田里的鱼,这稻草人也扎了成效却不大,我准备雇人全天候看着了。”

“你种十亩地,要雇多少人?永新县靠着河流还有湖泊,水鸟是防不胜防的,尤其是夜间。你若是雇人加上夜间的火把、木柴,这花销可不小,更别说入夏干燥,万一不小心着了火怎么办?可有想好应对的法子?”杨青墨想起母亲管家时面面俱到的做派,一边思考一边问王耕。

“这......我到没有想过。”王耕挠挠头面露难色。

王老爹看着自己儿子愣头青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毛头小子没多少经验还敢乱折腾,你就不能把田埂周围的沟壑深挖个半尺,让鱼在不上来找吃食的时候可以躲在深处,这样野鹭不就吃不到它们了?真是蠢到家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东西!”

王耕听完气的涨红了脸,本欲开口反驳,却被杨青墨抢了先。只见这位年轻的东宫官员站起来,客气地说道:“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多谢王老爹的指点,我二人在农耕上的经验确实不如您,以后若有什么疑虑也还希望您能指点一二。”说完,对着王老爹抱拳作了个揖。

“我才不是帮你们,我这是怕你们这样瞎搞毁了我的田和我祖上家业,我就是死都没法和列祖列宗交代。”王老爹好像被戳穿了什么心思,表情羞愤语气生硬,说完之后立马转身回屋,摔上了房门。

杨青墨看着气急败坏的王老爹和面红耳赤的王耕,蓦地想起来自己的哥哥和父亲。

哥哥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在哥哥进国子监读书前的最后一段时日,父子二人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父亲对哥哥从小就严厉,践行着胜不骄败不馁的理念,不曾夸过哥哥一句,哥哥有疑问时,父亲在解答之余要用严厉语言督促他抓紧学业;哥哥犯错时,父亲在严厉惩罚之后总悄悄让厨房多做些他爱的点心送去房间;哥哥受挫时,父亲爱用犀利言辞刺激他重新振作但自己总在背后伸出援手帮他解决问题。父亲是喜爱哥哥的,这毋庸置疑,他多次在杨青墨面前夸赞哥哥的课业,夸赞哥哥的品格,但是当着哥哥的面却从未有过一句肯定。

杨承玉对子女充满关切却羞于表达爱意的模样与方才羞愤的王老爹相重合,杨青墨不禁思索起来,原来,父亲的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但她不认同这样拧巴的父爱,但眼下却也无能为力。她要先安抚住王耕的情绪,那份要命的赌约才是顶要紧的事。

但同时又有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她脑子里钻——宋砚应该会是个温和慈爱的,愿意给孩子展现足够爱意的好父亲吧?

“大人您别在意,我爹他就是这么个臭脾气。我这次偏要做成了让他看看,让他看看他嘴里的毛头小子,嘴里的蠢货到底多有能耐!”王耕的声音像一声惊雷,把杨青墨脑子里荒谬的想法劈的一干二净。她回过神来,故作老道的点点头,与王耕继续聊起了鱼稻共养之事。

京城,东宫

宋砚又批完了成堆的请安折子,在回东宫路上的时候忍不住活动脖子与手腕。跟随在侧的王全看见忍不住嘟囔了起来:“殿下您监国也不是一两日了,还是只批这请安折子,有棘手差事让您去办,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请安折子也是大有千秋的,你倒不必心急”宋砚看着王全苦瓜一样的脸,笑着开口:“福州知府说要献上象牙佛塔,这福州知府能得来象牙佛塔,必定是从暹罗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近来东南沿海倭患减轻,海上贸易有所起色。”

“所以接下来,咱们要着手海上贸易的事情了?”王全试探着问。

“非也非也,这东南沿海清倭患是从京畿卫调的兵,倭患一除,京畿卫的兵就要回调了。”

“那就是说,梁统领要回来了?”王全这才知道宋砚的真正含义。世人都道宋砚势弱,手里没有一点兵权,但却没有人知道,他与京畿卫统领梁江关系密切。

“不说这个了,江南有消息递过来吗?她在那里怎么样?”宋砚对于能掌握的事情不想再多说,而那个他小心翼翼的目的,还远在千里之外。

“刚来,说是杨姑娘,不不不是墨先生,用您给的令牌和当地衙门打了个赌。”

“她怎么能是舍得把我送的东西拿去赌”宋砚的语气有些酸溜溜,半晌又正经起来,对王全说:“具体什么赌约?你详细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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