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北境真正的冬天终于到来。每座营房的门口都开辟了一条雪道,雪道两旁是没过头顶的积雪。在这样恶劣的极端环境下,天山部族和阿诗泰勒部族也不再组织军士或者死士前来骚扰,因为很可能半路会被喜怒无常的暴风雪困死在荒郊野岭中。
同样的,北境军也取消了日常的操练,将士们每天清理军营中的积雪、维护工事和武器都已经耗费大量体力。除此之外,冬日的军营里编制了几支十五人的小队,每日轮岗到周边城镇巡查,或为难以越冬的百姓送些吃食、修补房屋。
因着大病初愈,杨青墨几乎不踏出屋门,宋砚特派了人照顾她,屋子里的炭火是不间断地,身体虚弱的杨青茗也跟着沾光了。
原本杨青墨住在宋砚那处,可她实在害怕自己会日日沉沦在对方温柔悉心的照顾中,每每对上那双清澈又热切的眼睛,她就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退不了高热了。最终她咬咬牙,搬到了杨青茗的住处。
杨青茗的身子也已经大好,因着冰雪封路没法回京过年,只得在北境呆到春暖花开再回京述职,但他知道,等到春暖花开便是与天山部族与阿诗泰勒部族的鏖战之日。
他虽为文官,但却一样有一颗济世爱民的心,沿路所见到的边关百姓的各种苦楚他都铭记在心,想着终有一日要降服异族,让北境的土地由一片战土变成安居乐业的乐土。
“我先前在黎城治病的时候,古丹大夫便是天山部族的人,我向他简单请教过一些关外的事。北境虽缺那些稻米青菜,但游牧民族缺不缺肉和皮货,为何不考虑开通互市,互惠互利呢?”杨青墨与哥哥两个人病恹恹地倚在榻上,这榻是宋砚专门从他那里搬过来的,榻中间的小几上有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二人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
“早先是有这么个打算,去年霖王带着天山部禾耶亲王回京和谈就是为了这事,可谁知这和谈谈了没多久,天山部出了内乱,天山王的次子克里耶勾结阿诗泰勒部把天山王杀了,克里耶拥兵称王,不认和谈内容,并联合阿诗泰勒部大军压境”杨青茗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这禾耶亲王至今都还在北境军军营里,回不去呢!”
“他为何不回去联合天山王旧部讨伐克里呢?”杨青墨问。
“哪有什么旧部,都杀完啦!禾耶亲王一家老小全被克里杀了,连他年仅四岁的孙子都没放过。那些天山王的旧部,也都死在了阿诗泰勒人的屠刀下,现在天山部军中还有阿诗泰勒做将领呢!”
“那这克里耶也真有意思,如此信任阿诗泰勒人,也不怕自己是引狼入室?”
恰逢此时,宋砚踏进了房间,听见二人的对话和杨青墨的疑问,便开口解释:“克里耶的母妃是阿诗泰勒贵族,因此和阿诗泰勒向来密切。不过,她死于天山王后宫斗争,天山王后嫉恨这位得宠的妃子,便趁着天山王与其他贵族围猎之际将其毒害。听闻天山王后在被杀死之前依旧稳坐后位,或许克里耶嫉恨整个天山部也说不定。”
“既然克里耶如此心狠手辣,或许还有吞并阿诗泰勒的意图呢!”杨青墨分析着,不由得心中发寒。
天山部族是游牧民族,夏秋依托天然草场放牧,用牲口和汉人做些交易维持生活和生存。可这样的交易却不尽如人意,汉人买过去的牲口可以繁殖、汉人买过去的皮货一件能用许多年,唯一年年有价值的肉也并不能解决所有人的温饱,于是为了生存,天山部族开始打家劫舍、抢掠土地。
再说这克里耶,他本就是天山部一员悍将,曾与宋时打的有来有回,北境军在他的手里吃过不少败仗,且此人野心勃勃,保不齐真有假途灭虢之意。
“若他真有此意,咱们何不把这潭水搅浑一些?”杨青墨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离间计?”杨青茗立刻便理解了妹妹的意图。
“不错,分而攻之。若让阿诗泰勒王知道克里耶的狼子野心,怕是先就按耐不住要手刃了他。如此,鹬蚌相争,我们便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禾耶亲王还在我们这里,他是死去的天山王的胞弟,届时我们扶植他成为新一任的天山王,至少在他活着的这些年定能保住北境的安宁。”
兄妹二人越说越觉得此计可行,宋砚坐在一旁并没有打断他们,但是目光却只在侃侃而谈的少女身上,连余光都不曾分给杨青茗。
与前些日子病恹恹的模样不同,今日她的脸上虽然依旧不见血色,但整个人却神采飞扬,这样的表情他曾在江南见过,便经常出现在梦中。不知何时起,她在自己眼中不再是那个才华横溢却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而变成了进退有度、冷静机敏的模样,甚至比起之前在江南更加坚强,他不再想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他想看她直上青云,不,他想陪着她一起腾飞九天,直上青云。
门外是呼呼的寒风,三人的声音刚传出屋子便被绞碎。
北境军大营的另一侧,宋时与白平和其他副将一同站在沙盘前,身后是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