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要写好一首新诗,应当是要从‘新诗’本身去思考的。”
“哦?佑亦快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许章序朝着杨雪的方向偏过头问道。
“唔,大家难道不觉得白话新诗发展至今,也未能构建出审美规范、未能达成审美共识吗?”杨雪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怎样评判一首新诗好与不好?怎样写出一首新诗才算得上是好诗?谁能说的清楚?”
提出了几个问题后,杨雪任众人思考了些时候,方才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赘述出来:“记得适之曾说,白话新诗正是‘不拘格律,不拘平仄,不拘长短’的,也不知道我记错了吗?”
“没错。”杨雪求答的目光落在了胡适的身上,使得胡适虽还有些愣神,却也是点了点头,如此回答道。
而杨雪见自己没有记错,便继续说了下去:“咱们中国上千年的历史里,无论是《诗经》中的‘风雅颂’,还是楚辞、乐府、律师、宋词……
总之,不论其诗体形式如何变化,却总归是讲究格韵的,如此也造成了我们中国人本身对诗歌的审美。若此后新诗当真像适之所说的那般什么都不拘,任其随意性和不确定性继续发展,又怎么会符合我们中国人的审美呢?”
众人听完杨雪的话后,一片缄默,却又无法阻止自己的内心去承认杨雪提出的观点是正确的。这一点,连胡适自己都难以反驳。
“格律”、“音韵”,这确实是中国诗歌几千年留传下的诗歌审美标准,连他自己写的诗,本身也是在不自觉的,在往这个审美标准里套。那一句“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无外乎也是如此。
在座几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聪明人,是以杨雪也并不担心他们转不过弯来,便又开始说道:“其次,我还是要说,我们的文人太过激进了!”
“激进”一词,杨雪曾不止一次的提到过。男人们不顾一切的逃离包办婚姻,打破封建传统,她说这是“激进”;学生们毫无理智的崇尚西学,摒弃传统文化,她说这是“激进”;女人们争相离家,争相成为另一个娜拉,她说这是“激进”;如今面对着新诗的创作现况,她还是得说,是文人们太过“激进”了。
为什么是激进?在座的诸位都不约而同的在脑海里闪现着这个问题。
幸好杨雪也没想着要吊大家的胃口,便干脆利落的将自己所想的原因说了出来——
“因为想促进新诗的发展,想让新诗成为诗坛的主流,那些写新诗的诗人们开始一味地强调诗体形式而忽略主题思想。是不是也是一种‘激进’呢?”
“诗歌是文学形式美的一种体现,但形式美却仅仅是诗歌的美丽的外衣而已。”杨雪说话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过分地强调诗体的形式,从而否定主题思想的意义,写出来的诗,是极为空洞的。那就像失去了土壤的禾苗一样,必将枯萎。”
说完,杨雪还笑了笑:“要不然,诸位也可瞧瞧我方才写的那《一代人》。大家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一首好诗?不正是因为它符合格韵美,且具有足够深刻的主题含义吗?”
众人依言又回忆起了方才那首两句小诗,却发现确是如此。一瞬间,他们感到自己好像隐隐摸到了新诗的大门。
寂静半晌,还是沈得鸿首先打破了沉默。
他开口说道:“方才郭先生说,写新诗要注重感情的投放,要敢写敢言。佑亦说,要注重格韵,注重主题含义。适之说,要敢于尝试,注重经验的积累……”
他的语气顿了顿,并开始笑意盈盈的用目光来回扫视着众人,许久才忽然提议道:“不如大家就着今天所说的这些技巧,试着写一首诗出来?”
“好。”
“好,可以一试。”
……
在座的众人听到这样的提议,双眸都开始放起了光来,显然是心间隐隐有了思绪的,自然便升起了随手一试的念头,答应下了沈得鸿的提议。
唯有杨雪却对着沈得鸿笑着摇了摇头,道:“七步作诗,成行,这是真正的诗人才会的玩意儿,像我这种讲究灵感突至,偶尔撵句的俗人,还是不同你们瞎折腾了。”
她不参与这项活动,难道是因为她写不出诗来吗?自然不是。她脑海里储存着的优质新诗不知凡几,她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参与这项活动罢了。她又不是每个风头都必须要去抢一抢、争一争的,分下些许的荣耀给别人也很不错不是吗?
“你真的不参加?”沈得鸿挑眉,并不十分相信杨雪的托词,便又再问了一遍。
杨雪同样笑着回望着他,仍旧缓缓地摇了摇头,嘴上似开玩笑似认真地说道:“我写出再好的诗又有什么用?反正我已是知名文人了。还是看看有没有其他好的新人吧,须知‘一花独放不是春’啊。”
她说的这话是有两层意思的,第一便是为未来在做准备了。她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在未来不久后的某一天,或许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那么为什么不现在多给些机会给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