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了,她的母亲一如既往保持着令她窒息的控制欲。
那是座沉入深海的黑暗囚牢,她拼命学习潜泳,但巨大的水压无时无刻裹胁着她,一如挣脱不开的梦魇。
“你去勾引沈砚了?”
“你派人监视我!”姜且一股热血冲上大脑,红着眼怒目而视。
“你当这圈子多大呢?这点事早就传开了!”
“当初说我不靠男人会死,现在呢,你和我有区别吗?”
姜且面对那张充满愤怒的脸,努力深呼吸,控制自己情绪,用平静的语气解释:“我那是工作需要。”
“我不管你那个破工作。我就想问问你!我没说过,别和沈家扯上关系!”
“我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呢!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嘛!”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犯贱呢!”
她的母亲从来都不愿意听她说任何东西,永远只认自己所认为的事。
咄咄逼人的气势向姜且压近,那一掌带着凌冽寒风朝她脸上扇去。
姜且僵硬的躯体条件反射般猛地紧绷,手条件反射般迎上那掌,死死扣住母亲的手腕。
“怎么?觉得我丢人?”那双漆黑瞳孔死死盯着母亲愤怒的脸,笑着嘲讽,“可是论贱,我哪比得上你!”
母亲的手努力要从姜且手中挣脱,却纹丝不动,脸已经铁青。
“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
姜且闻言不由轻笑:“倒当上好人了,不动嘴改动手呗。”
“你赶紧把你那工作室关了,下周开始去我公司报道。”女人突然转变语气,温柔和煦,话里却态度强硬。
“就你那工作室能挣几个钱,你知道现在美容行业有多挣钱嘛!”
“赵女士年纪大了,真是健忘啊。‘你的公司与我无关’,这话我恐怕说过不下几十遍。”
“呵呵,两句话就装不下去了?不用瞪着我,这辈子我再不可能如你愿!”
姜且盯着她母亲愤怒的脸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心中无比痛快。
她将母亲的手用力向外推。
“姜且,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嘛!当初你自说自话转去雕塑系读研,我也容忍你玩了两年……”
“是容忍还是愧疚?你现在不是有个好儿子嘛,公司给他呗。”姜且打断她嘲讽道。
姜且母亲脸沉了下来:“我告诉你,如果下周不去公司,你的破雕塑这辈子都别想碰一下!”
姜且看着朝外走得身影,舔着干涩的唇,冷声道:“有本事你就把我手打断!”
“姜且,这不是你第一次忤逆我,我什么手段你可以试试看。”
巨大的关门声震在姜且心头。
无数回忆入浪潮般朝她涌来。
‘你是我生的!你敢忤逆我!’
‘姜且,为什么只考第二?’
‘学什么破雕塑!姜且,高考你别考了!’
‘姜家丢不起这个人,赵家也是!’
‘你是女孩子!但你是我赵媛的女儿,就要做得比他们强!’
‘和穆家联姻对我的公司有利。’
‘以后穆汉升就是你亲哥哥!姜且你别犯贱!’
药瓶散落一地,姜且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发闷的胸口令她喘不过气。
她发抖的手在摸上药瓶的那刻顿在原地。
不想吃药。
撑一撑……
她盯着药瓶,眼里发狠。
‘姜且,你不能让企图控制你的人太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