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时用力挠了挠头,止住了自己想要就此喊停的冲动:“嗯……那我们再试一次吧。冬苒,要想着用你的大脑去控制……”
有了任秋时罕见的冷脸,后面的复健倒是进行得异常顺利。短短一个下午,任冬苒竟已经能够将义肢适应得七七八八。
任冬苒被哥哥推回病房,自己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想要倚靠床头的软垫却被脑袋上复杂的金属网兜给轻轻硌了一下。她不得不直起身,看向在屋内忙前忙后的任秋时:“哥哥,这个、呃、罩子……是需要一直戴着的吗?”
“嗯?不用,”任秋时将轮椅折叠收好,分出一个眼神看向她,“你适应得很不错,所以明天可以带你去植入一下芯片。以后就可以通过芯片直接控制,而不需要继续依靠仪器辅助了。”
“喔……这样啊,”任冬苒点点头,不自觉伸手抚了扶自己膝下的那道银环,“那……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回答她的是任秋时罕见的沉默,还没等她追问,便先被他抛了个反问过来:“怎么了,冬苒?是这里待得不舒服吗?”
“啊?不是啊……我只是有点想家了而已。”
记忆里那个潮湿的小镇不是她的家,现在这个温馨的病房也不是她的家……她想要回到的是那个在睡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尽管狭小却独属于哥哥和自己的、能够被命名为“家”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冬苒,其实……之前的那个房子我没有继续租下去了,”任冬苒讶异地张了张口,就见哥哥走到她面前,拾起她的手细细摩挲,“不过我租了一个面积更大、位置更好、安保也更完善的公寓。”
犹豫的话在舌尖绕了又绕,最后还是说了出口:“你出事的那天晚上……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和你说这个消息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哥哥神秘兮兮地发消息说晚上有事要说……
任秋时不自觉握住妹妹的手腕,指尖触上微凉的朱砂。他还记得那天自己兴冲冲地拎着提前订好的冰淇淋蛋糕准备给妹妹一个惊喜,却只在那条小巷里听见了警车轰鸣。
任冬苒反手覆盖上哥哥的手背,轻轻摸了摸他的骨节:“那这么说……这也算是时隔一年给我的惊喜咯!那我就更想早点去看看啦!”
妹妹雀跃的宽慰稍稍冲淡了些愁绪,任秋时便也扬起笑,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发顶:“嗯。我想想……明天上午去植入一下芯片,下午再去做个全身检查,没什么问题的话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好耶!”任冬苒双手搂住哥哥的腰,将脑袋紧紧贴上了他的小腹。她才不在乎所谓的“家”到底位于哪个小区第几层第几户……反正不管在哪儿,任秋时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
妹妹突然的亲密让任秋时有些僵硬,他有些狼狈地借口“要去买晚餐”,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望着哥哥“落荒而逃”的背影,任冬苒惬意地晃起双腿——只是拥抱而已就吓成这样……哥哥,你难道还敢说自己没有像她一样、也心怀鬼胎吗?
兄妹俩吃完了便当,又去楼下的公园里溜达了一圈。任冬苒在哥哥的指导下摘掉了连接处不能沾水的义肢,然后如法炮制洗漱完毕躺在了病床上。
床尾昏黄的夜灯成了房间里唯一的月亮,任冬苒翻过身望着墙壁。尽管刻意压低,她却依旧能够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久到她都快要迷迷糊糊睡着,水汽终于舍得从那扇紧闭的房门中泄露半分。
任冬苒闭着眼,仔细辨认稀碎的动静。门扉合拢、开关按下、脚步靠近……怎么还没躺下来?她猛地睁开眼,正好就对上了任秋时偎在行军床上尚未来得及合上的双眼。
任冬苒下意识皱起眉,略低的嗓音一时分不清是困倦还是不悦:“哥哥……你在干嘛呢?快过来睡觉啊……”
任秋时顿了顿,似是在纠结该不该给妹妹强调一下男女之别。但随着任冬苒又催促了一声,他最终还是从善如流地掀开被子在病床上躺下了。
身侧的热源吸引着任冬苒靠近,她单手搭上哥哥的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似的嘟囔了句“快睡吧”,便自顾自陷入了黑甜乡。
妹妹这副心大的模样弄得任秋时有些啼笑皆非。倘若说任冬苒依赖自己的温度……那他又何尝不是呢?
寂静的夜色被隔绝在窗户之外,只有床尾的月亮在注视床上相拥的两人。既然不会受到旁人的评判……那他稍稍放纵自己一些,也是可以的吧?
任秋时顺意本心伸长手臂环抱住妹妹,伴着她沉稳心跳构成的摇篮曲,终于得以安眠。
窸窸窣窣的动静让任秋时从睡梦中醒来,尽管还有一半意识陷在梦境中,他在迷迷糊糊也能感受到似乎有条小狗在舔自己的脸。
还没来得及睁眼,任秋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那应该是什么——随即浑身僵硬定在原地。
任冬苒正无比虔诚地伸着舌尖一点一点仔细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