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分离焦虑症啊,我猜像你们这么大的小男生,又是一个人住,肯定特别害怕吧?”
她顺顺力气,叫周拟稍微低头,倚在她肩上。
周拟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扑通,扑通,静静地听着她的心跳。
应该是一个平稳的活人。
肩膀像一片海,周拟觉得自己好像搁浅在沙下窥窃,她动态地呼吸,像母亲的丝线悠悠地拉长,萦绕着黏腻的思愁。
“你知道么,小周哥。”她拍了拍周拟的后背,安慰道。
“这个世界上,总不会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活着,……还有我呢。我算是你的……姐姐吗?也算是半个亲人了吧。”
她轻微晃着脑袋,两只耳朵上的黄色星星耳坠动了动。
“我耳朵上的两个耳环,是两颗星星对吧?上次中秋你不是说不爱看月亮嘛,我就买了这个。”
“一个我,一个你,怎么样?”她出乎意料的温柔。
“我知道你不喜欢看月亮,我猜是因为月亮只有一个吧。”
“其实呀。”她语速放缓,压低声音,像是要告诉周拟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月亮的另一侧,还有陪着他的太阳。”
“尽管他们不能同时将天空照亮,但细分到每个人身上,都有独一无二的光芒。”
“可就算他们那么厉害,又无法相见,他们还是一直陪伴着对方,哪怕将自己隐秘在云层里。”
“我之前去孤儿院做公益的时候,有的小朋友告诉我,月亮先生太冷了,让他每天晚上都在想妈妈。”
“我想了想,我说,但太阳小姐一定会说,月亮先生虽然冷,但是他的光很温柔,会保佑你和妈妈。”
“所以,周拟,你是有家人的,记住哦。”
周拟瞳孔一紧,眼睛突兀地酸。
“你是不是忘了,月亮只是反射了太阳。”
他的声音挤得像蚊子一样小。
也许他真的认识她……单纯忘了呢?
他没说,其实自己也挺想要这么一个家人的。
太阳下山了。
……
晚上,两人面对面坐着,一张圆木桌铺上白色的方布,隔在中间。
周拟发现,这公寓说实话也挺破的,之前为了图便宜没注意过这一点。
老墙刷半边绿漆,红棕木门框随时都快化成灰了。
不过他没说话,望着桌子。
她从厨房里端来一个小铁锅,里面各式各样煮着几个鱼丸跟几根娃娃菜。
“家里没别的了,抱歉啦。”她不好意思地笑,“今天就算你赢了。”
他还是没说话。
于是她开始动筷,夹着筷子吃这个大概可以被称为火锅东西,厚烟从滚着烫珠的锅里飘出来,顺着手起风来的痕迹融化在她左手搀起的圆碗里。
她夹好了几块鱼丸,又添了点菜,递给周拟。
春天晚上还是有点冷,坐在二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暖和不起来,冷气从门缝隙中一丝一丝撕扯周拟后背的皮肤。
她随后端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满满当当的米饭。
昏黑的小屋,就有了现在这样的画面。
周拟却忍不住把眉头皱深了。
因为对面的她端庄地坐着,米饭上插着三根长短不一的筷子。
沉默,将死的沉默,自始至终郁郁寡欢,公寓里昏暗的灯光把周拟的每一寸毛孔批判得彻彻底底,让他安安静静地沉默着,彻彻底底地碎着,这段暴雨前该死的寂静。
“……什么意思。”周拟开口。
“尝尝嘛,我好不容易煮得这么完美。”
她摇着头,嘴里哼着小曲儿。
周拟仔细一听,那跑了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调子。
“吃嘛,别让我伤心。”
周拟夹了一筷子牛丸,塞进嘴里。
牛丸送进了嘴里,怎么也吃不出牛肉该有的感觉。
反倒光滑得要死。
周拟越发觉得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嘴里变了型。
他吐了出来,才发现吐出来的早就不是什么牛丸,而是一直泡得臃肿的青蛙。
顶着它发烂的眼睛。
她的脸上还是笑容,刚要说话,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尖叫着扭曲身子,四肢弯折,一头撞在桌子上,睁着眼睛死了。
轰……阳台煤气灶燃起了火苗,房子着火了。
周拟愣了神,他跑去开门,发现门打不开,窗户也打不开。
周拟连连退后,直到他不小心撞在了门口的镜子上。
他终于想起来了,觉得自己眼生的理由。
不,不,他怎么会是黑发?
他大二的时候应该是白发才对啊?
错综复杂的记忆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