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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绕风回旋(2 / 2)

人性的炙烧着福利院,墙壁被烤得焦黑,空气中有挡着蔷薇腐烂的气味。秦少岚迷茫地站在人群中,却心存侥幸,他们应该没事。

“这火怎么烧的这么大呀?”

“唉,秋天嘛,空气干燥的,这火一起,风一吹,火势连了边,可不大嘛!”

“那咋整啊?福利院上上下下五十口人呢!这么多人没事吧?”

“救不出咯,大晚上的睡沉了,着火也不知道啊。消防员刚到,这火就这么旺了,里头的人多半是没了。”

“可惜啊,这么多孩子呢……”

秦少岚突然听不见闻不见了,他拒绝现实。

当人心怀希望时,现实就会对你重拳出击,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认命的,无奈的,屈辱的,被命运扔进泥里。

任凭你如何折腾如何挣扎,束缚你的绳索只会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直至你的脊柱被捣碎,精神被撕裂,再无反抗的力气。

孟渺星来到时秦少岚已经跪倒在地上,裤上全是泥土的痕迹。

“阿岚,你——”

“渺星,抱歉。”秦少岚打断他的话,堵住他喉中的关心,“你可能没办法好好过中秋了。”

孟渺星看向那个红着眼眶强忍泪水的少年,他正笑着给自己道歉。

“阿岚,你别这样,你别……”

他自己也说不出话了。

“为什么我不早点回来?”

“为什么我不多陪陪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要起风啊?!”

秦少岚是血肉身躯,面对死亡带来的痛苦他没有任何办法扼灭,只能任由它繁衍,蔓延——最后连自己也崩溃到埋头痛哭。

那个身如松柏的少年被风刮倒了半边。

大火烧了一夜,秦少岚等了一夜,他强撑着精神让孟渺星去车上休息,孟渺星没依,固执地留下陪他。秦少岚也没有气力去劝他了。

蔷薇福利院只剩下一片残骸。

昔日盛开的蔷薇,一场烈火便成了残梗。

未来得及见的人,一阵风过便只剩灰烬。

鲜活的一切成了死寂。

又一次,秦少岚没了来处。

秦少岚处理福利院的事情花了一个星期,他现在才知道,院长妈妈把半辈子的积蓄留给他作为学业基金,原来那个坚韧温柔的妇女也没有亲人啊。

所以她才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福利院,才可以毫无顾忌地为他筹划未来。

秦少岚很快又投入学业,现实和未来都不允许他沉沦,他的生活变得更加简单,从三点一线变成两点一线,只剩下的学习和打工。

他用忙碌和倦累麻痹自己。

他觉得他的高中生活是住在沙漏中的,流沙空了又翻转过来继续工作,没有间隙,无法空闲。

时间在往复回转中逝去,秦少岚被保送了大学,又因为优异的成绩被推荐出国。

经济生活上他可以工读,这些年的劳累为他积累了一笔足以担负生活的费用,至于语言文化上它可以学习可以适应,再苦再累也无所谓。

他只是想离开了。

福利院的残骸上开满了鲜嫩的蔷薇,极致的黑遇上脆弱的粉,呈现出令人钟情的诱人美感。

现在的秦少岚还无法承担重筑福利院的费用,于是种了花,就算他没了家,也还能看花。

院外不远处有一棵榕树,四季常青,粗壮的树枝上还挂着秋千,那是他们幼时淘气留下的痕迹,长大后秦少岚时常陪小孩来玩,小小的秋千上是满满的回忆。

制作秋千的绳索已然僵脆得无法承受住一个孩子的重量,木板也被蛀虫啮咬得只剩下躯壳。

秋千也同那群常陪它玩的人一道去了。

秦少岚却不在意了,一把将寿命已至的秋千扯下。

“啪嗒——”

木片碎了一地,绳子断了几节,他又敏捷的爬上树在树干上挂了一个风铃。

秦少岚做好这一切后,直截了当地转身离开,再也没回头,也再没回来。

微风轻过,风铃叮响。风铃的身上刻满逝者的名字,那是他一点一点上去的,花费了一天又一天,直至今日才将它送至此处。

从今往后,朝起夕落,它都只与山风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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