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前失仪,也是要不得的。
有宫女嬷嬷们出来,搀扶的搀扶,抬人的抬人,收拾的收拾的。苏皎皎见一个小宫女将碎裂的碧玉镂花蝴蝶簪扫在簸箕里,不由出声道:“那个簪子别丢了,我看只是蝴蝶摔掉了,回头我让云姐姐看看剩下的还能不能修补。”
她那造型形如恶鬼,偏她还不消停,仰着脖子,用沾染血的手指捏着一个鼻孔说话,还不忘歪着脑袋要看地上的簪子,那样子着实是怪异滑稽。
宫女强忍住没有笑场,只应了声诺。
苏皎皎被带到小耳房,刚洗了脸坐下,还未梳妆,便听到正殿里“啪”的一声,好大好响的瓷器碎裂声。
帮苏皎皎梳妆的小宫女吓得手一缩。苏皎皎怔了半晌,狐疑地问身后宫女道:“太后娘娘有病吗?”
小宫女面露狐疑。苏皎皎道:“生别人的气,摔自己的杯子。”说完她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也是啊,我忘了她用东西是不用花钱的。”
小宫女想笑不敢笑,想怒不敢怒,面部表情就有点扭曲抽搐,总算是把苏皎皎收拾清爽了,忙不迭地行礼告退。
苏皎皎低眉敛首,亭亭玉立风姿翩翩地进了大殿,跪在地上,叩首,问安。
“太后娘娘金安。”
声音清朗、清静,甚至莫名地空灵甜润。
安坐在上的高太后愣了一下,不由看了她一眼。
不见面目,但看见身形端庄窈窕。
高太后很快皱着眉扭过头去,好像对自己竟然看了苏皎皎一眼这件事,极为深恶痛绝。
心口竟有股烦闷涌上来,高太后眼底杀机一闪,握着座椅扶手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跳起。
身边的赵嬷嬷见状,连忙递过一杯茶去:“太后用茶。”
高太后压下心底的戾气,接过茶,轻轻地小口小口抿。
一时大殿无声,只有太后手中杯盖与杯口极其轻微的触击声。
有夏风扶着花影在金砖地上轻轻地晃动。苏皎皎一动不动跪在那里,额头触地没有起身,后脖子上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膝盖下没有蒲团,硬砖硌得她的膝开始针扎般疼。
太后则有些倦乏了,放了茶杯,歪在赵嬷嬷送来的靠垫上闭目养神地假寐。
一众宫女们轻手轻脚,添茶换盏大气也不敢出。
远远的有鸟鸣啾啾,鼻端有若隐若现的幽香飘散,苏皎皎用眼角余光乱瞟了几眼,除了几个桌子凳子腿儿,什么也没看见。
可就是她的小动作,成功地被假寐的高太后抓住了小辫子,她坐直身子将手边的茶壶掷过去喝骂道:“没规矩的东西,哀家也是你贼眉鼠眼乱看的!”
那壶茶是刚换的,水正滚烫,溅到身上肯定是要烧几个大泡,何况那壶还是冲着苏皎皎的脑袋瓜子!
苏皎皎虽然伏着身以额触地不能眼观六路,但是也时时提着小心耳听八方,那茶壶朝着她招呼过来,她哪里肯吃这亏,当下“啊”一声惊跳起!
太后发威,她竟然敢躲,还跳起来!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她不是躲着向后跳,而是扑着向前蹿!
关键是她扑得还非常快非常连贯,动如脱兔快若惊鸿,眨眼间“蹭”一下蹿到了太后身前!
用余光看见那茶壶正好在自己刚刚伏地的脑门处着地碎裂开,苏皎皎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狠狠地抓住高太后的双肩,下死力地拼命摇晃,一边夸张地声嘶力竭地哭喊:“太后!太后你怎么啦!”
高太后一来年纪大了,二来尊贵惯了,哪里受过这等待遇,脑袋撞在靠垫上几乎被摇成脑震荡不说,耳朵也被苏皎皎那嘶声的大叫震得嗡嗡作响,差点聋了。
旁边的侍从都惊呆了。
待他们反应过来团团围扑过来,苏皎皎已然是红了眼,对准身边的两个嬷嬷就是狠狠的两个耳光,大骂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照顾的太后!大白天穿堂风你们让太后在椅子上睡觉,让太后惊风发了羊角风!”她这边腾出手来,对着宫女嬷嬷们一阵拳打脚踢,恨恨地道:“你们这些黑心烂肺的贼,竟敢这般对太后!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们!”
高太后跌坐在椅子上,又惊又骇,又气又怒,又头晕又脑胀又耳鸣,一时傻呆呆反应不过来。
待她勃然站起一声怒喝“都给我住手!”时,她的手下已经在苏皎皎手上吃了大亏。
苏皎皎跟苏岸是学了些防身功夫的,出手的角度和力度又刁钻又狠辣,那些宫女嬷嬷们哪里是对手?再加上她明月县主锦衣王义妹的身份,也没人敢真对她动手,故而苏皎皎所向披靡。
太后一声喝,苏皎皎陡然住手,她愣愣地看着太后,然后白眼一翻,沿着身边嬷嬷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高太后气得直哆嗦,指着苏皎皎,抖着嘴唇铁青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赵嬷嬷机灵,忙上前搀扶住,扶太后坐下,转头对身边宫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