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苏皎皎脚步未停反侧首和她身后的沈嬷嬷说笑了一句。
宋静怡傻眼了。
她身边自有嬷嬷宫女,身后也跟着一群大家闺秀,她这般失态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关键是这个错误他犯了,人家苏皎皎闻也不闻,根本不理。
甄贵妃再怎么犯了事,但宋静怡依然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主,甚至因为甄贵妃的过世,皇帝对宋静怡的宠爱更深了一步。这放在平日,自有不少人要站出来拦住苏皎皎为她出头,但坏就坏在苏皎皎最近妖女凶悍之名太盛,连太后都没办法,她们谁敢去硬碰挑衅?
故而宋静怡没收到一句仗义执言,只收到一群面面相觑。
宋静怡丢不起这个脸,也咽不下这口气。
然后她就做了一个更加错误的决定,她自己上前快走几步,拦住了苏皎皎。
她以一种来者不善的架势,非常倨傲地挡在路前面。
“喂,你懂不懂规矩!本公主还没走,你就敢顾自抢到前面!”
苏皎皎歪头看了看她:“按封号我唤你一声公主,可是按辈分,你还得唤我一声姑姑呢!”
说完她将身一侧让出路来,从善如流有错就改地躬身致歉,笑眯眯地道:“是姑姑造次了,公主您先行!”
听她说出一句姑姑,宋静怡就知道自己已然溃不成军,她只当苏皎皎是个乡野间长大的丫头,年龄又与她相仿,总是叫了沈重一声沈王叔,可也实在是没想着该把苏皎皎叫一声姑姑的。
可是若真的论起来,甭管有没有血亲,只凭着沈重那个和父皇兄弟相称的异姓王,她还真得叫苏皎皎一声姑姑。宋静怡这般琢磨过味儿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下卡在路边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是宋静怡身旁的嬷嬷机灵,朝着那边路上一株火红的磨盘菊花唤道:“公主!您要看的火凤凰,寻了这半晌,可不那就是嘛!”
这一语给宋静怡下了台阶了,当下扬头对苏皎皎“哼”了一声,阔步而去。
苏皎皎对身侧的沈嬷嬷眨了眨眼睛,一只手便伏在沈嬷嬷臂上说道:“嬷嬷跟紧了我,别再被人给欺负去了!”
一句话说得沈嬷嬷心下虽暖,却也哭笑不得。这孩子说话,难道她这做嬷嬷的不是护着主子,反倒是藏在背后等着主子护着的?
咸阳郡王府这番大宴宾客,可乔老太君这位老寿星却是身体不太妥当,宾客们都差不多到齐了,老太君还是在她那小院子里并未穿戴。
小丫头们在外面候着,乔老太君喝了药,闭了目歪在椅子上歇着,看着虽是面色平静,但是握着拐杖微微颤动的手,却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宁。
桂嬷嬷看了看她满头如雪一般的银丝,还有眼底难掩的青黑,不由一阵子的心酸,当下叹道:“老太君想见那孩子,寻个由头唤过来便是了,何苦这般大宴宾客折腾自己!”
乔老太君半睁了眼睛,便流下两行泪来。
桂嬷嬷哪里见得了这个,当下过去用帕子擦了,握着乔老太君的手道:“老太君可切莫如此,哭红了眼睛怕是不好掩住的!”
乔老太君便苦笑着叹了一声:“阿桂啊,你说是不是我痴念了!”
桂嬷嬷一时悲慨交加。
自从方老太医走了,乔老太君就不对劲儿。呆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和她说话都不曾应。
然后一夜无睡,一早起来就唤来郡王妃林氏,说要庆寿。
她还记得林氏当时那表情,既不能推了,又是胆战心惊。想劝一句什么,也是说不出口。
她终究是跟了老太君五十年的旧人了,待林氏走了,老太君只和她说了两句话,她便是明白过味儿来了!
“想来碧心走了十六年了吧?”
“我想见见锦衣王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桂嬷嬷算了算时间,当时就惊得打破了手里的茶!
这可是个石破天惊的大事!
乔老太君觑了她一眼,风轻云淡地道:“这算个什么事,我不过看一眼罢了。”
桂嬷嬷慌得弯腰捡地上的碎片,不料得乔老太君幽幽地来了一句:“万一真的是呢?”
桂嬷嬷的手顿时便茶杯碎片拉了个大口子。
余下来的,就是没日没夜的,想着了什么就跟桂嬷嬷来上一两句,时常是深更半夜,桂嬷嬷睡得模模糊糊的,突听得老太君道:“碧心最爱吃雪团子了。”
听得桂嬷嬷是毛骨悚然,一看老太君在枕头上是老泪纵横。
想来唏嘘,这一主一仆老姐妹俩,几乎是抱头哭了一场。
而如今外面热热闹闹折腾开了,老太君反倒情怯了。
来人催了三次,宾客都到齐了,她却不肯穿衣服了。
别人不知,桂嬷嬷却是知道的,她们这一沉寂就是十多年,许多人许多事是不想面对,情何以堪的。
烈焰烹油鲜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