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透过葡萄架落在半院子的菊花上。
乔老太君院子里的菊花说不上多名贵,但都是她亲手打理的,开得非常盛美而大,颜色只限黄白,如此杂糅交错,被夕照太阳一衬,说不出的清雅鲜艳。
多余的小丫头都遣了出去,乔老太君半躺在葡萄架下的藤床上假寐,桂嬷嬷倒了茶,亲身服侍。
茶香幽幽袅袅的,头顶上一只鸟儿“叽”一声飞过去了。
院落里安静得,仿若荒野村落。
见桂嬷嬷在身旁坐下,乔老太君半张半合着眼睛,几乎是无力慵懒地问:“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桂嬷嬷惊乍之下人倒是看了个仔细,可是老太君回来不动声色,她实在是揣摩不出其中的意思,只是试探着道:“和,郡主长得不像。”
乔老太君仰天长叹了口气:“是啊,长得不似我的碧心啊!”
桂嬷嬷听此,差点落下泪来:“老太君,原本,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乔老太君闭上了眼,却细细地笑了声,桂嬷嬷忍不住侧耳倾听。
却听乔老太君道:“可我觉得投缘。”
桂嬷嬷的心忽上忽下,此刻也不禁疼了一下,出声道:“老太君觉着投缘就好。”
乔老太君却是睁了眼,拄着半坐了起来,靠在藤床上对着下午的落阳,安安闲闲地看见一片葡萄叶半是枯黄了在微风里摇曳。
光影在叶隙中忽闪明灭,乔老太君慢条斯理地,语声沉缓悠扬:“你想啊,碧心虽是活泼可人的,但毕竟是受了皇家礼仪养大的,这个皎皎呢,从小看的可是村子里得鸡毛蒜皮鸡鸣狗盗,再加上一个沈重,”说着乔老太君摇摇头,笑,“这个锦衣王啊,有多天纵奇才,就有多邪性。跟着他长大的姑娘,有些疏朗偏邪,是再正常不过的。”
说的都是理,总大不过心里的痴念去。桂嬷嬷安安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也没答话。
乔老太君忽而道:“你还记得当年进京求娶那夷秦王的样子不?”
桂嬷嬷一惊,胆儿都在跳。
乔老太君却是摇摇头复又笑:“想知道我女儿到底嫁给个什么样人,那人的样貌我是一天也不曾忘,可这么看着,也长得不太像啊!”
桂嬷嬷这番,心都快跳散了。
乔老太君丝毫不以为意地拍拍桂嬷嬷的手,笑语道:“我管那锦衣王是从哪儿领养的一个小丫头,总是一桩念想不是?”
桂嬷嬷却是小心翼翼地进言:“要不,我们去问个实底?”
乔老太君伸手打住:“那是个什么样人,我们七八个心眼儿也到不了人家跟前!他要想说,早就说了,要不想说,我们问有何用!”
桂嬷嬷总不甘心,嗫嚅着还想劝,乔老太君看着她忽而道:“阿桂啊,若是碧心当时死了,他是为碧心报仇的恩人,可若真有那个万一,他屠灭夷秦皇室,赶尽杀绝,可就成了碧心的仇人了啊!我这般大年纪,如何应对这等人寰惨剧,还是稀里糊涂的,留个念想吧!”
“老太君!”桂嬷嬷一时唏嘘,老泪纵横。而天边的日光淡了,马上日暮斜阳。
天高云淡,半轮明月。苏岸一身锦衣倚坐在拱桥头上,吹箫赏残荷。
秋虫远远近近的鸣叫,夜里还有蚊子。偶尔一只青蛙“噗通”跃进水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萧声空远,时高时低,也时断时续。
沈嬷嬷安安静静地走过来,苏岸听到脚步声,断了萧声。
沈嬷嬷垂着手轻声道:“王爷,时辰不早了,厨房里炖了宵夜,您现在可要吃?”
苏岸看了眼天上月色,回头笑道:“嬷嬷以后不用操持这些,宵夜吃不吃的,这么多年,也早没了那习惯。”
沈嬷嬷便道:“王爷,县主也跪了三个多时辰了,罚得差不多了,让她起来吧。”
苏岸没做声。
沈嬷嬷道:“王爷不若气极了打上两下子,这么罚,她一个女孩子,伤了膝盖可就不好了。”
苏岸失笑:“她哪里有那规矩,罚她三个时辰,我不在一旁盯着,能跪上一个半时辰就不错了!”
沈嬷嬷惊愕无语,苏岸道:“不信嬷嬷你悄没声地过去书房看看,她要是真跪着,那才叫怪!”
沈嬷嬷对自家王爷一向是信服的,但万没想到这兄妹俩这些年是这般随便相处的,这要是在府里,任是谁,敢对王爷的话阳奉阴违?
再一想他们的那份亲昵,县主都那么大了,还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动不动往王爷身上扎,光凭这个,也是与众不同了。
苏岸起身拿起萧,说道:“嬷嬷别管她,我去书房读上一个时辰书,好好熬熬她的性子。”
沈嬷嬷是端着宵夜和苏岸一起进了书房的,抬眼一看,苏皎皎别说跪着,分明是盘腿坐在厚垫子上,拿着本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苏岸递给沈嬷嬷一个眼色,仿佛在说,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