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了,终于……
仿佛从第一句话开始,后续就没有那么艰难了,他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一下子什么都放开了:
“所以,我也不能跟你生孩子,因为我的基因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孩子,他大概率会和我一样,从知道自己生了这样的怪病的那一天开始,只能永远活在失望与恐惧里……”
“我不忍心我的孩子也要和我一样承受这样的痛苦,所以……我不敢跟你结婚了。”
费诗倪的眼眶,一下子就红透了!
她一直逼他说,一直想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她想,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说出来后解决不了的?
只要说出来了,大家就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好的……
然而,当他真的说了,她才发现,这根本就是道无解的死亡题。
她动了动嘴唇,抖着声儿:“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倒是希望自己是在跟你开玩笑,可惜……”
岑翼飞终于抬头看她,他眼眶也是红的,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不情绪爆发:“你没有听过,我们岑家男儿皆短命的传说吗?”
“……”
这个,费诗倪还真听过。
当初她决定和他在一起,就想着打听打听他家的
情况。
后来,是凌锐比较耿直,跟她说了实话,说岑家虽人丁兴旺,但旺的都是女儿家。
岑家的男人都短命,最年长的那位,也只活了五十,死前还瘫痪在床……
再结合之后他体检时的鬼鬼祟祟,她一直以为她是因为他家里的这些传说,所以更注重身体的管理。
比如,只要能每年做体检,只要能好好查出问题,那么早发现,早治疗,就没事了。
可谁知道是这样的呢?
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他这些?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残忍的一切……
“看你的表情,就是听说过对不对?”
岑翼飞再度苦笑,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努力在调整着情绪。
调整好了,才慢慢道:“活得最长的,说是瘫痪在床,没错,就是那样,他不舍得死,所以一直苟延残喘地活着,直活到全身上下都动弹不了,连水都咽不下一滴,才自行了断了。”
“其他人,其实都是自杀的!”他像是麻木了一般,说起自家人的这些,竟一点也没表露出痛苦。
毕竟,痛苦的时候早就过去了。
最痛的那几年,他开始发疯般地乱来,泡吧,喝酒,频繁换女人。
人生苦短
,就该及时行乐是不是?
他当初就是这般自暴自弃,所以才滥了那么几年,直到他遇到了费诗倪。
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下来……
这几年,他无数次地出国求医,想着现代医疗技术那样发达了,说不定哪天他这个病就被攻克了。
那么,到时候他一定能治好自己,就可以坦然地告诉费诗倪一切,再跟她恩恩爱爱一辈子。
可是……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失望!
他也曾崩溃过,跟他那些叔伯亲戚们一样,之所以还坚持着没有寻短,是因为他的病情还没爆发出来,更是因为,他舍不得离开费诗倪。
他说:“没有人能承受得了这个病,因为很疼!有些叔伯亲戚,在知道自己发病的那一天,就直接了断了。有的还抱着希望治上一阵子,有的……干脆就放任不管,直到受不了的那一天,就想办法到国外安乐。”
岑翼飞说到这里,居然还笑了起来:“你现在知道我们家为什么只开医院,不做其它生意了吧?因为大家都想活着,包括我,我也想活下去,在尊严地活下去,所以我学医……”
“那你为什么学的妇产科?”
“一开始,学的是遗传病有关
的学科,后来……发现没什么卵用,我就放弃了,选择了妇产科,是因为我也喜欢孩子,你知道的对不对?”
费诗倪:“……”
终于说出来了,心里却没感觉有多轻松,岑翼飞更痛苦了,因为他发现费诗倪的表情跟快哭了一样。
他心疼了!
死死不说,也就是害怕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终归,还是没能逃过……
他颤颤伸手,轻轻试过她发红的眼角:“宝贝儿,我不是不想娶你,可我……拿什么资格娶你?我不是不想和你生个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小孩子的,我每天每天都会迎接好几个小生命……我也想要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最后是像你。”
他说着,又深深吸了口气,哽咽道:“可万一生出来的孩子和我一样?我怎么对得起他,又……怎么对得起你?诗倪,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是个绝症患者啊!”
“你都想象不到,我们家的男人发病后会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