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失误了。
他怎么会蠢到以为兰姻会为了他,而放弃养育了她二十六年的红月教呢?
兰姻无论对谁都绝,一眨眼只怕有千百个心思。兴许她心里是有他的,可他也只是占了她心里的一小部分罢了。
兰姻的心里可以放下他,也可以放下红月教,甚至可以放下一条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流浪狗唯独不能只放下他一个人。
即便兰姻为他弃了红月教,如了他的意,将朝廷的好处捧到了他的面前,也无法阻止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赶去救人。
也因如此,他才喜欢她,喜欢她的乐观、勇敢、善良和充满野性的那颗心。
思及此处,公仪斐心头痛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加快了脚步,去寻她。
这一夜,月色如血,苍茫大地一片寂静。
破庙之中,蜘蛛网在月光下闪着微光,重重灰尘诉说着很久没有人踏足的秘密。
风吹过,在廊柱之间造成回旋的悲鸣声,为这死一般的平静注入了一丝阴冷的气息。
“呼——” 在这种不祥的氛围中,微弱地响起一道长长的呼吸声。
残旧神像背后的影子动了一下,“咔哒”,一颗石子般的响动突兀至极,仿佛在即将到来的死亡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下一刻,斑驳墙壁上映出一道人形轮廓若影若现,依稀可见那身影笼罩在一片浑浊的真气之间运功调息。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红衣乍现。
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剑气与真气的交锋,兰姻手中斩渊剑悄无声息地掠过空气边缘,切割开一层空间的束缚,刺向了正在运功的聂千臣。
聂千臣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的气息逐渐逼近,骤然睁开眼睛,抬起手臂朝着兰姻打出一掌。
斩渊剑闪烁着凛冽的寒意,与聂千臣那浑厚的掌风相撞,产生了一声裂帛般的巨响。
兰姻没有了前半生的内功,仅凭蛮力使出斩渊剑术,打出一式“百川归海”,沙哑着嗓音喊道:“聂千臣,我要你的命!”
在缠斗之中,聂千臣看清了兰姻的脸,不屑地嗤笑道:“是你?如今凭你武功全废,还想杀我?”
话罢,聂千臣不由分说凝聚起全身内力,逼近兰姻打出一招功法。
那道真气如同浪潮一般涌动,瞬间将兰姻的攻势吞没化解,巨大的内力将她整个人震飞,狠狠砸到了庙中央的神像上。
聂千臣看着兰姻狼狈的模样大笑起来,“无名!这是你三位师父的内功,打在你身上的滋味想必不好受吧?”
兰姻从神像上滑落下来,带落了一圈纷纷扬扬的灰尘,胸口如同被巨石挤压,痛苦之中却蕴含着一种倔强的怒火。
她挣扎着抬起头,发丝贴在脸上掩盖不住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聂千臣,你不是想要当武林霸主吗?我今日就要毁了你的心愿,让你一辈子也成不了事!”
聂千臣狂笑未歇,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不容置疑的奸邪,“大话别说在前面!正好我练成了新的功法,在你身上试一试威力如何!”
话罢,他合身再次纵跃而起,全身筋骨发出一阵奇异的响声。
霎那间,空气中似乎传来狂风卷起黄沙的呼啸之声,每一股真气均凝成坚硬无比的砂砾形态,从四面八方向着兰姻包围绞杀而去。
兰姻眼神中射出决绝之色,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紧握手中的斩渊剑,准备硬接这异常凌厉的攻势。
就在这瞬间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声音突然穿透了紧张的气氛,“千臣!别杀她!”
一道凌空而来的身影,如同流星划破天际般掠向兰姻眼前,为她挡下了聂千臣的一击。
然而,两股力量收持不及,聂千臣的杀招和兰姻手中的剑刃同时贯穿了那道身影。
“师姐!!!”只见,聂千臣冲上前来紧紧抱住那渐渐倒下的身影。
聂仙谣浑身是血,伏在聂千臣怀里,狰狞着漂亮的脸庞,劝道:“千臣,别杀无名”
兰姻身形一震,仿佛时间停滞在这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她的眼中涌现出复杂的情感——自责、懊悔以及不可思议。
她紧握剑柄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任剑“哐当”落下,在石板上溅起清冷声响。
这把剑从出世的那一刻起,就沾满了仇恨的鲜血,可是染血的人却都是些无辜的人。
兰姻还记得那个被清风吹拂的夜晚,她和聂仙谣的命运便开始交错互换。
良缘仙像之下尚未诉说完的故事和缘分,隐隐透露出一些无人能解的复杂情愫。
而此刻,走至生命的最后,却映照出了聂仙谣眼中的不悔与坦然。
是从什么时候,对无名产生了这种可以用命相护的感觉,她也不知道。
聂仙谣只知道这个世上唯有无名一个人理解她,唯有无名不会带着父权的压迫俯视她,唯有无名会对她说:聂姑娘是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