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呸。咔擦,咔擦……”
张戈在丁棋嗑瓜子的声音中醒来,窗外的鸡鸣响亮,他披衣起身,推开门,晨辉正好。枝桠上推着雪,不知是哪里没有南飞的麻雀落在枝头啾啾了两声。
“张公子,您醒啦,刚刚有人给您送拜年帖。小的给您放屋里柜子上了了。”丁棋站起来,“我去给您打水洗漱。”
“劳烦了。”
张戈返回屋内,拿起拜年帖看了看,织锦制成的帖子上,赤金为字,绣的金线,张戈咋舌道:“这谁送的这么贵的拜年帖……”
拆开一看:
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
辉观敬贺张戈学士尊弟正旦,尹四辉手状。
敬贺正旦。
“……”张戈看见落款,心里就叫起糟来了。揉了揉额头,他把拜帖扔在了床上,坐下,哀叹。
完了,完了。
他这么高兴做什么?
这里过年,关系好点的,不都要送拜年帖?不过是这份拜帖用了些心思,字迹是尹四辉的字迹,刺绣……
“唉……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笑声清朗,丁棋在屋外端水走来,推门笑道:“公子何事这么高兴?”
张戈见他来了,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脸道:“我也不知,就是觉得此时,有些高兴,忍不住就笑出声了。”他接过丁棋递来的水盆,放在架子上。
丁棋笑吟吟道:“快过年了,叫人心情好呢。您先洗着,小的去端早饭。”
“好。”
张戈洗完脸,拿了漱口茶漱口,一应完毕,待没那么想笑了,才把床上的拜年帖拿起,对着光,看了又看。
拜帖上的“敬贺正旦”四个字,是整个拜帖中最不成样子的部分,别的刺字针脚细密,大师手笔,唯有这四个字,歪歪扭扭,比张戈自己好奇,拿了青姑的针在山里逢衣服补丁时候还要丑些。
这个尹公子啊。
讨人一乐,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拜帖有夹层,张戈拿出夹层的纸张,正是尹四辉的邀约信。没那月上柳梢头的绮语,只写了申时(下午3点到5点),皓然桥五个字。张戈将信纸铺在书案前,描着尹四辉的字迹,将这五字又写了一遍。
十年前就觉得这人的字迹好,想借来描字,可惜当初求字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挥笔着墨,写完张戈对比着看自己的,却怎么都不满意,尹四辉的字,奇险率意,遒劲有力,而他的字,端秀清峻,一撇一划,纵然是仿着尹四辉的字写,始终少了一份感觉。
“嗯……罢了。”
张戈想着自己的字写了十年了,改不了。今日,也算圆了当年想偷字的那份意趣。将信纸叠好,他收入匣子内,出门。半路截了丁棋提来的饭盒,去寻师父一同吃饭。
院外的鞭炮零碎的响起,远远近近,轰鸣着辞旧迎新的热切。
与师父用了早饭,交流下学习心得,再去书院师兄弟们聚齐的地方,谈论了一番时事,抒发了一把报国志向,中午时分,用过饭,趁着厨房热闹闹蒸馒头一直有热水的情况,干脆洗了个澡。
出了屏风,在丁棋的面红耳赤中,张戈匆忙擦了头发,便叫准备了马车,向皓然桥去。
……
这几日,气温略有上身,桥上积雪半化,枯枝残叶散落一地,张戈虽然到了桥边,却迟疑不知该不该上桥等。
皓然桥上行人极少,偶有路过,皆是快步行进,只因桥上有一女一仆二人。张戈也因这两女迟疑,等待片刻,见女子虽冷的频频呵气,却始终踟蹰不肯离去,知她也是等人。
似一身,细雪纷纷,女子手中持的八骨红菱伞转了又转,眸光流转间,诉不尽的默默相思,淡淡轻愁。听得背后有脚步声,她挪伞回望,见一青衣斗篷的少年站在桥另一侧……
她凝神看了一会儿,不见此人离去,丫鬟防备的看了张戈一眼,女子却知,这人怕也是等人。竟是同一时刻,都约在此处,好巧。
不知这人,是等好友,还是亲人。抑或如她一般,等的是,意中人。
张戈也觉得巧,他用余光瞟了这女子一眼,虽然半遮着面,其气质之温婉,实属罕见,偶从伞面处旋转处,女子头上的珠翠反来光芒,叫他有几分散漫的在意。
女子先等的人到了。
张戈背着身,听的对面一声“嵘郎!”
柔肠百结,都凝在那声唤里,虽然很柔,很美,却叫张戈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四起。
“你跑这来做甚?”来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我就知你会来……”
“我问你为什么跑这来!”来人的语气很冲,张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此人,倒是个十分英俊的男子,这男子注意到张戈目光,一把拉过女子的手,就要下桥去,女子却不肯,挣扎道:“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