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暮还是平时那张面孔,记忆缺失了性格还是那么欠揍,陆琼淡淡地想着,静默回过头去瞥她,只瞥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你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啊,别看了开车呗!”
“你怎么能走这么远……”陆琼微微摇了摇头,远远地眺望了一眼远处自己居住的那栋楼,短短五分钟,如果许琛暮不是撒丫子逃荒一样跑的话,不会跑到这里来的,如此一想她就充满忧虑,丢了怎么办,之前许琛暮那张脸在电视上广为传播,称为“最美女记者”,大家用煽情的文字来形容她,连证件照都扒出来摆出一张素颜大脸,陆琼心情复杂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看着沉睡在医院的许琛暮,一言不发。
如果许琛暮丢了,她想自己会很难过的,不过老妻老妻了说感情也有些肉麻,不好说出口,只好恪尽职守地守着许琛暮,没有许琛暮的日子突然不适应了——好像做饭没有盐,洗澡没有水,平时不会注意到许琛暮在身边晃悠着存在感有多强,跑在外地像风火轮一样一刻不停息,等这厮失忆之后,每天被拴在家里,时时刻刻端详着,好像能够回到最初的爱情像火一样燃烧的岁月似的,目前为止,还仅是幻觉,陆琼抿着唇开向自己的居所,慢腾腾地下楼去,许琛暮才咧开嘴笑:“小区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陆琼摸了摸她的脸,径自上楼去了。许琛暮咧了咧嘴,讪讪地笑着,也不知道陆琼是为什么生气,跟在后面,楼下的大厅里立着两人高的镜子,她急匆匆地跑出来时没有注意到,下意识地走到镜子面前,拨弄一番自己的头发,一边是暖气沁出暖意来,于是放肆地拨弄头发,打量自己这张陌生的面孔,从镜子中瞧见自己穿着厚厚的毛绒绒的睡衣,像个小孩子一样露出肆意的笑来,似乎是长久患病一样,面色是不健康的苍白,眼尾微微上扬着,是标准的丹凤眼,嘴唇倒是很有光泽,形容不枯槁,面目也不憔悴,从镜子中瞥见这个有些空洞的大厅闪着耀眼的光,门口的玻璃一道道折射着灯光,自身黑暗一片,外面的车辆稀稀拉拉的,住户不多,陆琼又顿足站在一边,打定了主意不把她带回去就不肯放手的模样,在这样的光芒罩顶之下,陆琼的脸没有那么生人不近了,只是显出疲态来,许琛暮这才想起这是凌晨两点半多,大多数人沉在不知真假的睡梦里,而两个女人似乎是认识的,可自己忘记了她是谁,心存警惕地相互依靠,也不知陆琼想些什么,也不知如何打开话匣子。
抿了抿唇,许琛暮背过身子去看看自己的后背,神经质地跳了跳,自始至终陆琼都安静地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于是她有些懊恼。
“你都没有什么话对我说的么?”
“即使我对你说了话,到了明天,你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陆琼的语调凉凉的,和四周钻着空挤进来的秋风融为一体,许琛暮想想,也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自己一觉醒来看见个陌生人,然后好不容易大家认识了,第二天醒来,嗯,还是个陌生人,这就很难过了。自己真是个没良心的人,居然每天这么没良心一次,想一想自己真不是人啊,拍了拍陆琼的右肩,一脸沉痛的模样:“都是我不好啊。很对不起啊,但是没有办法我真的想不起来啊。”
陆琼瞥了她一眼:“也不是你的错。”
“……那我们回去呗?”
“……”陆琼没什么脾气,默默点了点头,往楼上走过去,许琛暮好像个小鸡仔一样紧随其后,前面那个女人的背影看起来太消瘦了,联想一下,只有这个女人和她住在这样远离城市的地方,自己又和傻子一样什么都记不得了,她应该会孤单的吧,这么一想,她拍脑门决定要和陆琼多说几句话,搞好关系不然把她丢出去——虽然看起来陆琼不像是会把她丢出去……
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乱七八糟的合不合逻辑的都冒了出来,一转眼眼前朦朦胧胧像是在地下洞穴辗转很久终于看见了尽头有那么一束光在眼前翩然冒出似的,开了门,里面的灯是泛着冷的蓝色,不知道是谁的想法,跟安妮宝贝的书似的大家都是寂寞如烟花的女子。
等等,安妮宝贝是谁?许琛暮不能理解自己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个奇怪的人名在脑子里咀嚼着,好像十分熟稔,自己还知道她的书?还知道这是个女的,这种配套的概念像是一并被唤醒了一样,她试图想起些别的什么,拍了拍脑袋,陆琼把拖鞋放在她脚边,躬下腰去,安静地将手按在她的腰间,拍了拍,起身,微微笑起来,去反锁了门。
怎么一言不合就摸腰?许琛暮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但似乎感觉有什么在被唤醒,这种暧昧动作下似乎昭示着什么关系浮出水面,但是一时间她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种关系,也似乎好多东西无法确定,一时间怔了怔,低下头去,看看那双拖鞋,hello kitty的拖鞋,粉粉嫩嫩的颜色,她皱起眉头来,嗯?这是她的?再看看自己的脚,嗯,是她的,原先放在最通风的地方,她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自己怎么不知道?有些懵地拍了拍脑袋,矮下身子穿上鞋,趔趄一下,那个叫陆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