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七那天,姜晓穗起了个大早,走出房门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厨房灶上热着一个米饼和一碗蛋羹。
显然是温柔的宋幼姗女士特意留下的。
姜晓穗眉开眼笑,美滋滋地享用了“小灶”,同时开始期待今天中午的杀猪饭。
大概是这副身体缺油水的缘故,姜晓穗发现自己比穿越前馋肉,而且是那种带油腥的肉。
有种身体背叛喜好的感觉。
吃完早饭,姜晓穗迈着悠闲的步伐来到大会堂。
这里是大队开会和议事的地方,今天的杀猪宴就摆在这儿。
姜晓穗来得晚,没机会送猪猪一程,空气中只余下猪猪才有的臭味和温热的血腥味。
地上洒着星星点点的猪血和飞扬脱落的猪毛,照见着战况之激烈。
姜晓穗捂着鼻子,走到人最多的木梯前面。
四头开膛破肚的年猪已倒挂在梯子上,又白又胖,喜得社员们谈兴甚高。
“矫情。”
嗯,谁敢骂她?
姜晓穗瞪过去,只见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子,剪着一个齐下巴的学生头,斜眼瞧人。
“小赵?”
赵芸芸脸色大变,插腰拧眉,凶巴巴地叫道:“姜晓穗,你有没有点礼貌,喊谁小赵呢?”
“哟,赵老师,你还知道礼貌呢?一位教育工作者脱口成脏,你好意思当老师呢?”
姜晓穗依旧用手抵着鼻孔,闷闷地笑:“还有,你不是小赵,难道是老赵啊?我五奶不能答应啊。”
赵芸芸是赵五奶的孙女,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向和前身不对付。
不过姜晓穗觉得这人脾气虽臭,人倒还行,起码比庄家姐妹靠谱。
“你——”小赵张牙舞爪,别有一番可乐。
“你别得意,救火英雄又咋样?溪水大队里,你就是个狗都嫌!”
“你确定?”姜晓穗意味深长地笑了声,转身走到孩子最多的空地边,挑了张凳子坐下,“分糖了。”
不轻不重的一声,宛如春雷炸进孩子堆。
“糖?晓穗姑姑,你要分糖吗?”
小妮子长得怪可爱的嘞。
“对呀,你们排好队,一人一颗,不许抢不许插队,拿到糖的孩子不许排两回。先到先得,发完就没了啊。”
萝卜头们欢呼一声,很快乖乖排好了队。
“谢谢晓穗姑姑。”
“谢谢晓穗姐姐。”
“……”
一个年轻的婶子从她面前经过,惊奇地笑道:“晓穗,你这是干啥呢?”
姜晓穗声音清脆响亮:“快过年了,给孩子们甜个嘴。”
“那你这么发,得要多少糖啊?太花钱了,你别惯着他们。”
“没事。”姜晓穗笑吟吟地说道,“叔伯婶子平时照顾我,我也该疼疼小的,这是传统。”
婶子听明白她的意思,笑哈哈地看了会儿,也不劝了。
姜晓穗见状塞给她一颗,婶子推脱两下收了,转头跟帮忙烧饭的女人们说起她的好话。
救火英雄是抽象的,但发糖的姜晓穗是具体的。
拿到糖的孩子跑出去通知其他孩子,大会堂里越来越热闹。
赵芸芸傻眼了。
姜晓穗太不要脸了,竟然用糖衣炮弹来收买人心。
“姑姑,给你。”狗蛋跑过来,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硬块。
赵芸芸低头一看,惊奇道:“你哪儿来的巧克力?这是稀罕东西,连供销社都没有呢。”
狗蛋腼腆地笑:“晓穗姑姑给我的,她昨天还给我吃鸡蛋呢。”
赵芸芸心梗。
完了,敌人已经打入赵家内部。
幸好还有她奶奶这个明白人,知道姜晓穗不是个好的,还得是老同志眼明心亮啊。
赵芸芸不想再看姜晓穗装好人,扭头往老太太聚集地走去,刚一靠近,就听到姜奶奶得意洋洋的声音。
“我敢说,整个大队也没有比我家晓穗更孝顺更贴心的孙女了。赵五奶,你说是不是?”
赵五奶的声音憋屈又不甘:“是又咋样?”
赵芸芸:“???”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她奶咋也开始不对劲了?
姜晓穗给最后一个孩子发完糖,重新背好挎包,站起身舒展身体。
孩子们的喜欢天真直接,得了糖大多围在她身边笑笑闹闹,男娃娃则时不时往这儿偷看一眼。
姜晓穗把最后一颗橘子味的糖放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睛。
中午吃饭,她要坐小孩那桌。
赵芸芸走回来,拉着脸道:“我奶让我带你去荷塘叫人。”
“啊?为啥?”姜晓穗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