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华啊,马丫头的事,你看在老马和爷爷的交情上睁只眼闭只眼吧。”周老爷子声音沉沉地说。
周瑞华:“爷爷,我本来就没想和她计较。倘若她见好就收,我不会叫那售票员进来的。”
周老爷子点点头,望着孙子的眼神漆黑明亮,眼中藏着深深的骄傲。
孙子不仅上进好学能吃苦,还拥有难得的好人品,马丫头动了歪心思也不稀奇。
只可惜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算啦,也是两个孩子没缘分。
“跟爷爷说说你在公社的情况吧。”
“是。”周瑞华细细地说起来,聊到社员下地劳作的辛苦、公社设施的简陋以及年后兴办起来的农业合作社、竹编厂等等。
“这么说,你们那个姜干事很有本事啊。”周老爷子听得新奇,感兴趣地问。
周瑞华眼中淌过一丝温柔的暖意,回答说:“她是很优秀。”
“哈哈,好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身边有这样的好同志,爷爷也就放心了。”周老爷子开怀大笑。
周瑞华便说:“爷爷,我不打算回城了。”
周老爷子一愣:“这是为什么?”
“我对东风公社的土地和人民很有感情,认为留在那里可以得到更好的锻炼。况且,伟大领袖也说,年轻人应该到最艰难的地方去,为祖国排忧解难,为祖国发光发热。生产队的贫困与落后是我亲眼所见,我想尽我的努力帮助他们。公社需要我,正如我也需要公社一般。”
“你的意思是,要一辈子待在那里?”周老爷子挺直的身板往前倾,询问道,“一辈子当个公社领导,不打算往上爬了?”
这当口,周母端着两碗江州省特色甜粥进来,一人一盅放在爷孙面前,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
周瑞华瞧了瞧母亲的脸色,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如面上这样平静,心里有些淡淡的愧疚,可与此同时,一种更迫切、更坚定的感情驱使他与家人摊牌。
“爷爷,暂时是这样。不过东风公社发展得好,我也不一定会一直留在那里。”
以她的能力,几乎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公社的,到时候会去哪里,他一个人又怎么说得清呢?况且,感情的事须得两厢情愿,他还没有问过姜晓穗的意愿,现在谈未来太早了一些。
周母紧张地望着周老爷子,担心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周老爷子却只是皱眉思索了片刻,便轻易地答应了。
“好吧。瑞华,你从小主意大,长到现在为止,却都是听照家里的安排去做,因为你知道家里的安排对你是最有利的。既然你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那我也很期待,你会做成什么样子。爷爷可以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
“您说。”
周老爷子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不准娶乡下女人。”
“爷爷,现在提倡婚姻自由了。”
“哼,那是外头的事。在咱们周家,你只能娶门当户对的女人。”周老爷子冷哼。
周瑞华不急不躁地说:“我只能答应您,不会娶农村户口的女人回家。”
“行,那就好。”周老爷子大声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看,“记住你的话,以后可别后悔。我去书房了,你们母子说话吧。”
周老爷子走后,周瑞华望着母亲,温声说:“妈,你别担心。”
“我哪能不担心啊?”涂静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目光包容地瞧着儿子,“瑞华,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公社有了喜欢的人?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改主意呢,家里已经为你铺好了路,只等三年又三年,便能在那个位子坐稳了。你从小到大都不是个糊涂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瑞华轻轻笑了笑,握住母亲的手:“妈,爷爷刚刚试探了一次,现在轮到你了。”
“别给我打岔,你说实话。妈妈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倘若你真得喜欢那个女人,非她不可的话,家里可以给她在城里安排一份工作,把她的户口调到省里来。”
周瑞华想到了姜晓穗,忽然好奇她对自己失约有什么反应,是愤怒不平还是无所谓,是像麻木的老牛还是像跳脚的小狗,一时竟想入了神。
“瑞华?”
周瑞华回过神,笑了笑:“如果我真谈了对象,一定会打电话告诉你。”
涂静见他这样说,只能安慰自己想多了,也许儿子真是热血上头,一股脑地想要搞建设而已。尽管心里并不赞成他的打算,但公公已经首肯,她也只能同意。
周瑞华解决了后顾之忧,在家里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踏上了回程的火车。
今天是姜晓穗参加劳动的第三天,她给自己安排了砍甘蔗和运甘蔗的活。
公社的糖坊放在粮站边上,最近这段时间,塘坊里的灶炕一直烧得很旺,从早到晚都没有熄过火。
熬糖是当前的二等大事——一等永远是务农。
陈书记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