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霖猛睁开眼来,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站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的的确确是那芝兰玉树的年轻首辅。
只是此刻芝兰玉树面色惨白,看着摇摇欲坠,显然伤势还没好利索,又出来作妖了。
不过此时的季袅眼神清明,脸色虽说苍白,但是比起前两日一点血色没有的模样,是好太多了。
看九霖不说话,季袅别开眼神,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疯起来做了什么混账事情,自己全无印象。可是看九霖如今面色蜡黄,满身凌乱,也知道自己没干啥人事。
那是自己放在心头的宝啊,却被自己折磨成这样子。
如果不是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季袅真想以死谢罪。
他停顿了下,似乎在思索措辞,片刻又道:“对不起,将军,之前都是我的错,您……想要如何处置,我也都认,只是,还求将军不要离开……”
季袅轻声说,愧悔难当。
九霖被他气笑了,拽了拽手上的镣铐:“我离得开吗?给我解开!”
他有气无力地骂了句。
这人怕是病傻了,就让他这么挂在这里说话?
他看,这小子不是来道歉的,是来威胁他的。
不同意就不放他是吧,哼!
季袅抿唇,从袖袋里摸出一把钥匙,上前打开锁在九霖身上的手铐脚镣,低垂下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一言不发。
九霖看了眼季袅,有心想抽他两巴掌,骂他两句。
可是目光落在他鸦羽般漆黑的睫毛和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上,心底的怒火便压了下去。
算了,和个疯子计较什么啊。
九霖这样在心底对自己说。
低头看一眼满地的碎布片,九霖翻了个白眼,对季袅道:“你的外袍给我。”
这混蛋,就这么来了,让他躶着出去啊!
季袅抬头看了九霖一眼,脸上一红,飞速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九霖。
九霖白他一眼。
心底骂骂咧咧的穿好衣服,九霖刚想抬腿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低头问仍站着一动不动的季袅:“你说任我处置,可当真?”
“嗯,当真。”年轻首辅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抿唇看脚,不再说话。
这次轮到九霖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了:“既然这样,钥匙给我,我要把你拷上去。”
“嗯?”季袅愕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九霖。
“嗯什么嗯,不愿意?”九霖挑眉。
“没有,愿意的。”年轻首辅伸出手,白皙的手心里躺着一把古铜色的钥匙。
九霖一把抓过钥匙,抬手挑起季袅的下巴,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先陪我去吃点东西,我要被你饿死了。季长烟你再不来,我就真的没了。”
“对不起。”季袅垂下眼帘,低低地道歉。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坦白交代,我考虑原谅你。”九霖将人圈在怀里,声音里三分气恼七分心疼。
也不知道心疼季袅还是心疼自己。
“将军……”
季袅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九霖捧住他的脸,便吻了上去。
季袅怔了怔,心底被压制的情愫疯狂泛滥,一手环住九霖的腰身,一手按住他的后脑,疯狂而又小心翼翼地回应着爱人的索吻。
片刻,九霖推开他,认真地看着季袅的眼睛:“长烟,嘴长了,就是要用的。”
“你什么都藏在心底,把自己都逼疯了也不肯告诉我,是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还是觉得我不配和你共同承担这一切?”
年轻将军的目光灼灼,闪烁着璀璨星光:“季长烟,我很认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不想和你成为一对怨偶,甚至最后不得不分道扬镳、不死不休。”
“你如果只是想和我玩玩,那么现在就放手,由我回将军府,生死有命。如果你也和我一样,那就告诉我,把你做过什么,要做什么,都告诉我,哪怕前面是地狱,我陪你一起去,不让你孤独。”
“将军……”季袅怔在那里,嘴唇轻轻动了动,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的将军啊。
他何德何能,得此佳偶。
明明是自己夺了他的清白,伤了他的心,折了他的尊严……
季袅忽然忍不住,眼睛一片朦胧,泪珠儿便大颗大颗滑落。
九霖没想到,自己几句话,这人竟然哭了,一是有些头痛:“不是,你别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好好好,你不想说就不说,我等你,等你想说的时候……不是,这怎么哭的更惨了啊!季长烟,长烟,祖宗!”
人前永远一张假面笑脸迎人的季首辅,抱住九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无声的哭着。
他这一生,从来都是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