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燃话一出口,方才还絮絮叨叨的池沅就噤了声。
她的眼神也从刚刚的清澈而又单蠢变得凌厉:“你监视我?”
时燃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试图解释:“沅沅,我……”
“除了吴博、陆汐汐,还有谁?”一种被束缚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眸底划过一丝失落,池沅冷笑道,“还是我身边的人,都是你的眼线?”
“你为什么要生气?”时燃不理解,“溯沅背靠伽时,你和溯沅在工作上的动态我肯定要随时掌握。”
池沅不接话,低垂的眼帘下脸色晦暗不明。
时燃叹息,想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却被池沅无情推开。
“沅沅。”时燃照顾了她一整晚,这会儿实在有些乏力,”为什么我们俩不能有话好好说?”
昨天“遇·笙”落地窗前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她和魏向屿有说有笑的样子,是他与她之间鲜少拥有的和谐。熟悉的酸楚感侵袭着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让时燃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此刻不知池沅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窝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时燃扯了扯嘴角,甚至有些卑微的:“可不可以,分一点笑容给我,就像对魏向屿那样……”
他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最深处,他敏感多疑,是郭美琳和时威让他一步步变成如此。偏离了生意场,他几乎是不社交的,更不会与他人超出普通朋友间的礼貌范畴,即便是江迟礼,他最好的兄弟,也总是看不透他的情绪的。
认识池沅后,她总是拿出真诚与他相处,一开始他是有过忌惮的,但他从未质疑过她,只是他怕,怕自己古怪的性格会让她很累。对她的感觉,他更多时候觉得自己是自卑的,因为他不如她那般坦诚和明朗,她是阳光下盛开的玫瑰,而他只是在阴暗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怪物。
面对她时的自卑,终究变成了一次次欺骗,他竟不懂如何去解释才能让她原谅自己。拨开云雾后,他以为她会再次对自己露出笑容,他以为那两颗深陷的梨涡会为他时时绽放,直到昨天看到她与魏向屿的相处,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很糟糕,他不懂如何让她那般开心。
时燃认真的请求,听到池沅耳中却添了可笑的意味,她与他对视:“所以,跟踪我,也是时总的工作范畴?”
时燃哑然失笑:“对不起……”
“不用再道歉了。”池沅莫名烦躁,“你已经对我说过很多次对不起。”
心脏绞痛的酸涩感再次冲击着全身,时燃垂下头:“只是从港区回来,第一时间想见到你。”
池沅的性格也并不完美,比如她吃软不吃硬,比如她总是嘴硬心软,再比如她习惯将别人的话都堵死。就像面对时燃,她明知有些狠话不能说,一句玩笑带过便可,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根本控制不住,独独对他,她冲动又莽撞。
“你总是有借口的。”池沅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时燃眸光微微闪烁:“真的抱歉。”
池沅愤懑道:“我也曾对你推心置腹,我把底牌都亮给你了,可你呢?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其中的确被顾怡可那个搅屎棍掺进了不少误会,但我兴致勃勃地告诉你要用涎草为你治腿时,时总不是早就可以走路了么?”
时燃沉默,池沅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时总也别怪我多次旧事重提,毕竟真诚付出后得到的是欺骗,我没法这么快释然。”
安静而又窒息的氛围紧紧围绕着相隔并不远的二人,池沅突然觉得冷气打得太低了,她不自觉地缩了缩,将身体蜷缩着。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寂静,时燃打破了沉默,但每一个字却都说得艰难:“如果我同意离婚,你,是不是会好受些。”
仿佛一颗巨石被用力抛出,在宁静的水面激起了千层涟漪,石头牵扯着池沅的心,齐齐沉入水底,浮不上来,挣脱不掉。
池沅错愕得望着时燃,心脏疯狂得跳动着,混乱的思绪却在这一瞬后归于彻底的平静。
她终于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连带着那精致可爱的梨涡:“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好。”时燃没有再犹豫。
……
海市民政局,等待登记结婚不需要排队,反倒是登记离婚的窗口,等待位排起了长队。
时燃和池沅从龙城过来,途中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再回去各自拿了户口本,到了民政局拿号时排到了二十多号,到他俩办理时,已经是上午的最后一对。
离婚办理窗口坐着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脸上挂着硬生生挤出来的职业笑容,浑身上下的班味怎么都遮不住。
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户口本、身份证、离婚协议书都带了吗?”
时燃和池沅同时将证件和协议书齐齐放到了他面前。
男人疲惫地伸出手,将材料拢过去,又翻了翻协议书,接着放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