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内部不算多复杂,但对于骆容盏来说绝对是魔窟,孔锦颐多少也能感同身受。毕竟她也算是在一个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这么委委屈屈给能当她父亲的人做了妾。
“但是孔家并没有亏待你吧?不说你们姨太之间的,我们这些名义上的小辈,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尊重你的,暗地里也没有使绊子。”
听到这里,骆容盏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声声小姐……你是不知道……”
“什么?”
骆容盏摇摇头:“都过去了,我可以忍耐,反正他总会来接我。”
“你和钟行舟……不会在入府之前私定终身什么的吧?”孔锦颐压低声音,“如果是这样,他可真是负心汉。”
“不是不是,他入府前有恩于我,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她哭得梨花带雨,也不允许孔锦颐抹黑他一句。
听这个意思,很想是小百合一厢情愿。
“无论如何,你都入府这么久了。不该对我父亲有二心,该做个不惹事的妾。”
“可是我做不到啊。”她又啜泣起来,“声声小姐,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
孔锦颐不知道,但她知道至少父亲不会把她嫁给大她那么多岁的官老爷。想到婚事,她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是?现在女儿身哪里来的自主权?他们都说晏牵千般好万般好,可无奸不商,他怎么不会是下一个晏如丰,下一个晏子安呢?”
“我这种卑贱之人,是完完全全不敢奢求嫁给晏公子的。”
“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孔锦颐咬咬嘴唇,“容姨娘,你要是这么讨厌孔家,你就逃吧。说不定朝着你家乡的方向,还能碰到钟行舟。”
“我要等他接我。”
骆容盏根本不敢自己逃。
孔锦颐摘下一对耳环,往桌子上一排:“至少够你过活半月,敢不敢逃全凭你。”
骆容盏哆哆嗦嗦地探向耳环,在触到的一瞬间就吓得缩回手,道:“大小姐,我不像你勇敢,我没得选,你可以。”
“……我只是看起来自由,又有什么选择?”
“你也可以逃啊!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钟行舟立刻带我跑,总不至于像现如今整日郁郁寡欢……”骆容盏将苦咖啡一饮而尽,“我多希望这是毒药啊,可我又没有死的勇气。大小姐,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弹琵琶了。”
孔锦颐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府中的琵琶声确实已经销声匿迹了。所有人几乎都忘了,她曾也是弹琵琶的好手,城南歌舞厅的大明星。如今面容憔悴,日日忧伤。
她难道就有逃的勇气了吗?
“所以你今天叫我出来聊聊,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骆容盏摇摇头:“我本来想和声声小姐坦白一些事情,但还是没有这种勇气。上一次听我坦白的那个人,现在都不知人在何处。”
她一定是和钟行舟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孔锦颐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对我父亲不忠吗?”
“没有。”她咬了下嘴唇,却没有撒谎,“进孔府是为了钟行舟,但老爷也并非对我不好。”
“你很喜欢他?我说钟行舟。”
喜欢?孔锦颐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汉,既紧张她的回答,也紧张自己的心。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感觉他是我在孔府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你糊涂啊,既然你不敢逃跑,那你就必须认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只有我爹才值得你依靠,甚至都没到关键时刻,钟行舟就跑了不是吗?”孔锦颐冷笑一声,“如果你知道他去哪了,还是劝他不要回来好了。”
“我不知道。”
想也知道,钟行舟怎么可能把行踪透露给她呢。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孔锦颐起身,收起自己的那副耳环收进袋子里,“只要你有一天还在孔府,就要想清楚谁是唯一的天。”
“声声小姐,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你可以不告诉府里人吗?”
孔锦颐思忖了一会,道:“强迫你告诉我你和钟行舟发生过什么也有些强人所难,我有分寸,也请你好自为之吧。”
她背上包,大步走出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