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如醍醐灌顶,赶紧开口道:“大人,小民属实记不得了,每日事务繁杂,哪里记得那么多,既是录了契书,那便是走到哪里都做数的凭据,大人还要替小民做主!”
不仅庄大人转头去看卢珺,其他三位大理寺官员也都悄悄看向卢少卿,又赶快移开目光。
“陈林,你不记得周木成的这张契书也就罢了,我来问你,这里十二张契书,哪一张是你记得的?
莫要告诉本官你全都忘记了,人心非似铁,王法真如炉,卢大人提醒得不错,想好了再说。”
庄大人双目如电,直视着陈林,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像鼓槌敲打在陈林的头上。
他的汗一滴一滴在额头凝聚,渐渐汇成细流,从脸颊上淌下来。
大堂上下一片寂静,仿佛呼吸声都能听得见,甚至陈林的汗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陈林,你是说不出来吗?本官就让这位苏大人替你说!”沉默良久的庄大人忽然开口说道。
苏浅浅:说好的做吉祥物呢?
“苏大人,这十二人与陈林之间到底发生过何事,劳烦你说与陈林,提醒他一番,免得耽搁审案。”
庄大人老神在在,完全不认为自己这样突然赶鸭子上架,有什么不妥。
“苏大人如何知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仅凭猜测怕是不能断案。”卢珺冷笑道。
“是不是猜测,各位大人和陈林,还有那些堂下提告之人自然知晓。”庄大人淡然说道。
苏浅浅没办法,只能站起来,忽然听见一墙之隔的后堂有轻微嘈杂声,随后沉寂下来。
庄大人眸光微闪,面上丝毫不为所动,示意苏浅浅开始。
【这庄大人一定发现了你的潜质,老奸巨猾利用本统,我要求加工资!】
系统不满地抗议,不过还是开启了情景重现,苏浅浅只要复述它所说的就可以。
“乾德十五年庚午月癸丑日丁巳时,陈林与朱六发在雨明轩茶楼弦月雅室,朱六发将一千两银交给陈林。
陈林言明万物生财会旨在解人急难,集合众人钱财做大生意,利润丰厚从无失手,每月领月利直到返本后继续生财。
同年辛未月癸未日丁巳时,还是在雨明轩茶楼同一间雅室,陈林将一百两银交给朱六发,并让他在收讫书上按下手印,实际上就是如今放在大堂上的契书。
陈林之所以给朱六发这一百两,是让他回去带动更多人入会,在那些人相信了一向谨慎吝啬的朱六发之后,纷纷拿着银子入会,朱六发在领了两个月的利钱之后,便找不到陈林了。”
苏浅浅说到这里,堂上坐着的几位大人都是一脸茫然,像在听书,卢珺更是满脸不屑与嘲讽。
“苏大人,莫非是把大理寺当成了茶楼?若有这雅兴,下堂之后本官倒是愿意赏脸,不过这是堂审,未免太过儿戏。”
卢珺讥讽苏浅浅,顺便也捎上了庄大人。
他却没有发现,陈林浑身都在颤抖,根本不敢抬头,堂下的朱六发张着嘴说不出话。
“乾德十六年壬午月戊午日己未时,陈林在自家宅子里收下周木成三千两银,还是那套说辞,当时陈家小厮染青误闯进去送茶,还被陈林打了一记耳光。
次月和隔月,周木成都收到了利钱各三百两,他欣喜若狂,四处张罗银钱想再多投入些,但是那些亲戚从他妻子那里套出话,不肯借给他银子,反而自己找上陈林,自投罗网。
到了第三月周木成便被陈林拒之门外,乙酉月癸巳日他吵闹起来,陈林将他诓到野外无人之处,一群蒙面人打得他连连求饶,从此忍气吞声还要替陈林遮掩。”
苏浅浅不理会卢珺的嘲讽,继续平淡无波地说道。
“青天大老爷显灵啦!”堂下的周木成泪流满面,跪下频频磕头。
“同是乾德十六年,甲申月癸亥日,陈林在郑林喜铁匠铺里,收了郑林喜一千五百两银。
这是郑林喜给自己攒的棺材本,因他接连三次娶妻皆新婚病死,之后无人敢嫁。
已过不惑的郑林喜,唯恐到了做不动铁匠活计时,没有人看顾他,郑林喜被陈林说动,靠着利钱每个月也有一百多两,认一个徒弟做义子,待他百年后义子拿走他存下的本金。
可是郑林喜也同样拿了两个月三百两利钱,在那契书上按了手印,便再不见陈林登门,寻他时只说投钱进的货物遇上风浪落入水中,本金全都蚀进去了,这一句倒是和刘淄说与方友安的如出一辙。”
堂下传来中年男子的哭声,虽然声音不大尽力隐忍,反而让人更加心酸。
这时不仅是堂下的郑林喜一面哭一面跪着磕头,方友安也给苏浅浅磕头:“青天呐,终于得见天日了,方友安就算百死也心甘了,找到万物生财会的会主会首,为我们申冤哪大人!”
“乾德十七年……”苏浅浅不理瑟瑟发抖的陈林,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