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轩看了谢霜一眼,到底跟着去了。
偏厅里寂静下来,入秋了,风卷着大片枯黄的梧桐叶落在廊下,随风无依。
谢霜攥紧了拳头,回了自己的住处。
因没有将庭院扫净,又被那婆子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小蹄子,这点事都做不好,白吃周家的饭!仗着几分姿色等着爬公子的床吗?呸!不害臊!骚货!”
她反复的告诫自己,不要把这些冷眼针对放心上,若日日要为这些事上心,她哪能捱到今日。
倒是在周府见了聂北尧,她心里动荡的厉害,不能安生。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小半个月,忽的就听见府里传来好消息,周瑾轩的婚事有了眉目,说的是永兴伯爵府方家的嫡二姑娘。
又听说,连襄王这等不大来往的权贵都早早送来了贺礼!
周老爷说他行事虽乖张跋扈,但立了军功,正得圣恩,他肯给这样大的面子是周府的幸事,千万得罪不得!
这个名字让谢霜惴惴不安的心愈发躁动,她寻了个机会约周瑾轩见上一面。
夜深,偏僻的假山石后,谢霜踌躇不安的等周瑾轩来赴约。
好容易等来了,两人相对无言静默了好大会。
谢霜知晓他的难处,他能费心思把自己从流放的路上救出来,她心有感激,如今身份有别,不能履行昔年婚姻之诺她也不怪他。
可好歹,他得开口把这段感情说明白。
不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又算个什么?
周瑾轩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天冷了,出门多加件衣裳。”
“你和方二小姐的婚事定下了?”谢霜躲开他问道。
“嗯,阿霜我”他看起来很是为难。
说不难过是假的,谢霜胸口一抽一抽的酸胀。
但还是要挤出一个笑脸打趣,笑得比哭还难看。
“啊,方二姑娘好,听说美若天仙,倒是你高攀了。”
周瑾轩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高攀”二字戳中了他的心事。
场子冷了片刻,谢霜张了几回嘴,最终把那句分外难堪的话说了出来。
“瑾轩哥,我知晓你的难处。别人如何看我我都不在乎,只要能在你身边,哪怕是个小小的通房”
“你可以告诉方二小姐我什么都顺从她,也可以不侍夜”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从喉咙里挤出,又砸在她的脊梁骨上,生生压弯她的腰杆子。
不然呢?
她一个戴罪之身,只能换个假名活在暗处,还要那没用的自尊心作甚?
她得傍身,傍个靠山,保全自身,才有机会解救兄长。
襄王聂北尧的名号,近来三番五次的出现在她耳中,她总觉得不安。
眼下怕的就是这厮借着那夜的事情,纠缠不清,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被他拿去邀功。
只有名正言顺成为了周瑾轩房里人,聂北尧才算与她身份有别,断的干净。
夜风从假山石洞里呜呜的吹出来,像是凄惨的哀嚎。
周瑾轩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叹息道:“阿霜,当年之事,周家表面看起来未受波及,实则被陛下冷落多年。”
“若一直这样,周家在朝廷上很难说得上话,帮你兄长回京便很困难”
言下之意,他与方二小姐成婚,也算为了她。
“我打探到了你兄长的消息,他躲过了突厥人的袭击,现在铁岭做苦工,暂无性命之忧。”
“当真?”
“如此便好”谢霜眼睛微微一亮,这算是近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嗯”
“阿霜,别难过。”周瑾轩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抚摸她的脸。
“我已经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你兄长寄出书信”
谢霜眸中闪闪,唇角扯出了一抹笑。“果真可以吗?谢谢你,瑾轩哥。”
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谢霜心里有了期盼,向他道了声谢便两相散去。
夜里躺在床榻上,竟只能悲哀的祈祷周瑾轩和方二小姐的婚事顺利,祈祷方二小姐是个好人,能让她的身份落定。
周夫人十分重视这门婚事,每日清早都亲自出门置办婚礼所需,说是要一一过目,让方家挑不出一点瑕疵。
今儿个早又去了,午时在外头用的饭,到未时才回府。
马车上并未装载什么物什,但周夫人面色大喜,像是一桩心事落了地,眉宇间透着轻松。
谢霜被喊进屋,替她斟茶。
周夫人笑盈盈打量了一眼,“到底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也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是夫人不嫌弃奴婢笨。”谢霜当她又要敲打什么,也就给她个耳朵。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