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大的电线杆架设到红柳农场场部,整个农场都沸腾了,很多职工放下手中坎土曼,从田地里跑回来。
大家围着高大的电线杆,踮起脚尖向着电杆来的方向眺望,看着矗立在戈壁滩仿佛标兵一样的供电线路延伸到视线不及的天边,每个人脸上都激荡着兴奋的神采。
他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诉说着通电后的生活,通电后一切都会改变,再也不用天黑就脱裤子上坑睡觉,可以有更多丰富多彩的生活。
趁着大家都在,葛二雷走向旗杆所在的高台,大声高呼,
“既然大家都来了,现在听我讲两句,线路从茂盛农场铺设到咱们红柳农场,大家能用上茂盛农场的电,这是天大的喜事,为了尽快通电,咱们需要去帮茂盛农场的职工拉煤。”
“大家拿上洗脸盆,坐上车出发,来一场拉煤大会战,储存足够的煤,在秋收时候才能用上充足的电。”
葛二雷大声喊着,众职工挥舞着手臂高呼,“拉煤、拉煤。”然后他们旋风式地跑回家,端着脸盆跑回来了。
整个场部乱糟糟的,拖拉机咚咚声,小驴嘶鸣声,人们欢笑声交织着,共同组成浩浩荡荡的拉煤队伍向外面流动而去。
就连宋向上他们这些娃娃都能参与其中。
在秋收时候,学生都有实践课,至少十五天的劳作,给场部通电是大事,这些学生也有幸参与实践。
他们坐着场部的拖拉机,兴奋地交谈着。
对于小孩子来说,只要不写作业,无论干什么都是高兴的。
车先来到茂盛农场,放下一部分人等待,另一部分则去几十公里外的小煤矿拉煤,宋向上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他爬上车,跟着一块去拉煤。
一路风吹日晒,只有苞谷馕充饥,等他们赶到煤矿时,宋向上已经晒得脱了层皮。
在煤场听到轰隆隆的声响,混身碳黑,头顶顶着照明灯的煤矿工人推着小车将煤炭从地下挖出,送到外面堆积在一起,经过简单的粉碎分类后,便已经能够售出使用。
之前已经商谈好,车一到就开始装煤,场部职工借来小推车,在煤矿工人帮忙下将一筐一筐煤装到车上,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宋向上抬了一筐累得喘不过气来,他年龄小,根本干不了力气活,一个人偷偷溜到一边休息。
这时候有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走过来,煤厂的厂长正陪同几个人介绍,他们登上高高堆起的煤矸石堆,极目远眺。
宋向上充满好奇,手脚并用爬上去,他听到几个人聊天。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脸上皱纹丛生的老人指着煤矿道,“这里的煤没开采多长时间吧,应该都是浅层煤。”
“对对,刚开了两年,表层都是煤炭,用不着向里面深挖,这煤可不少呢。”厂长在旁边笑着回应。
“我转了一圈,经过我们的勘测,这里是一座大型煤矿,现在开采规模不及亿分之一,如果管理、设备跟上,绝对能发展成为一座大型煤矿。”
厂长闻言大喜,“成专家,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一直想为国家工业化做贡献,之前一直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这里有这么丰富的煤炭资源,有这些煤,我们有信心啦。”
不过成专家并没有什么喜色,而是指了指不远处让他们看。
宋向上踮起脚尖看去,那是煤炭工人的生活区,半地窝子,不过很丑。
煤灰将整个生活区染成黑灰色,里面生活的妇人、奔跑的孩童都是墨色的,洗煤的黑水蜿蜒流淌成臭水沟,远处庄稼地里的作物都稀稀落落,叶子上更是布满黑灰,几只灰鸟有气无力地扑闪着翅膀,在庄稼地里啄食。
“这才刚开采一点点,这成堆的煤矸石就堆积成废石头无法处理,洗煤的废水流过庄稼都不生长了,如果大范围开采,对环境的破坏将是巨大的。”
“在新疆,地下埋藏着海量的‘乌金’,在全国都是第一位,但是如何开采,如何转化为国家工业发展的能源是一个大问题。”
成专家感叹地摇了摇头,随后缓步走下煤矸石堆。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成专家的话什么意思,几个助手模样的人赶紧安慰厂长道,“没什么,老师只是有感而发,看到这里污染有点严重才有点不高兴。”
“哦哦。”厂长松了口气,连忙跟上成专家的脚步。
宋向上听得津津有味,他知道专家这两个字的分量,这是对有知识有文化人的尊称,像谢老师,场部机耕队的老师傅,经常被人称为专家。
专家说话时,宋向上总是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认真聆听。
他不知道什么污染,看到这黑黑的煤炭,看到场部职工一个个汗流浃背地装车,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些黑色的煤炭能转化成灯泡的亮光,照亮漆黑的夜。
而且脚底下,大地里埋藏着海量的煤炭,成专家称这为乌金,成专家说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