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退了仆人只剩寥寥几人的京极大宅入了夜显得格外阴森,京极彦趴在窗台上看着几个身影鬼鬼祟祟穿过后山的树林往主宅这里来,一边看一边无聊地打呵欠。
知道被自己辞退的几个仆人蠢,却没想到会这么蠢,看那撅着屁股在地上爬的样子,枉他特意关掉了宅子里的警报系统。
“耍弄人类就这么好玩吗?”没开灯的屋子里突兀响起一个声音,还恰好在京极彦背后,耳根处徐徐吹拂起湿热的气息,却又透着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意味。
一丝丝一缕缕雾气在京极彦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地蔓延,甚至于在他眼前也飘过了些许,细看之下还有些许晶莹落于其间,银蓝色犹如月华下坠。
京极彦皱眉微微抽了抽鼻子,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捂住下半张脸,闷声闷气地说道:“不请自来,果然是滑头鬼。”
绚烂犹若实质的光辉,对于气管敏感的小少爷而言,除了想咳嗽就是想打喷嚏,隔了层手帕依旧感受到喉咙发痒堵塞。
“对我而言这可是至高的赞美哟~”回应他的语气轻佻懒散,京极彦回头看见那货手中火光明灭的烟斗,脸色更加不好。
盘腿坐在书桌上的是个看起来大概三十上下的男人,天青色长着外罩绀色羽织,衣襟大敞露出极富力量感的蜜色胸膛,金黑交织的长发张扬竖在脑后,眼眸微眯显出几分浪荡不羁的魅力。
奴良组的初代目,存活至今已然数百年的大妖怪奴良滑瓢。
淡淡地冷嗤一声,京极彦转身坐在椅子上,“无论如何,对于你的恩惠我铭记在心。”
他的语气很傲慢,说着道谢的话都像是施舍,不过奴良滑瓢也很习惯小少爷的脾气了,哈哈笑了笑道:“你又不是没给报酬,这么客气作甚,更何况我反而该向你道谢才是。”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腹之处。
曾经被羽衣狐穿透的地方光滑一片,一股温暖而生气勃勃的力量代替他失去的脏器支持着这具身体。
“不过是朕之宝库中的寻常之物,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京极彦心念一动,就见他脚下悬空泛起银白色的涟漪,四周的空间随之晃动摇曳,逐渐扭曲成一片混沌。
像是从水底冒出水面,昏黑只是一刹那,紧接着就是清新浓郁到几近窒息的空气从头顶倒灌而入,晃动的空间归于平静稳固,不过眼前已经不再是小少爷干净整洁的卧室,而是一处即便在奴良滑瓢眼里,亦堪称奇迹的地方。
脚下踩着的,是一整块白玉所铸成的平台,头顶漆黑一片的天幕之上,色彩斑斓的繁星多不胜数,围绕着白玉台有无数争奇斗艳他又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抬眼还能看到远处重峦叠嶂的无数宫殿。
十数个穿着华丽鹅黄宫装的貌美女子捧着酒盏酒壶等物袅袅婷婷向着白玉台行来,远远就能闻到从酒壶里冒出的酒香。
“真是无论看到多少次,都是如此不可思议”奴良滑瓢喃喃叹息道,信手折下一朵艳红色,形如牡丹的娇美花朵,而那花朵甫一离开枝叶,眨眼就失了生气,在采花者手中显现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红宝石,鸡血翡翠,红碧玺,绯红猫眼雕成花瓣层层相扣,每一片花瓣皆是晶莹剔透的半透明,从内之外由浅极深做出花瓣重叠的模样,中心用黄金拉成细丝充作花蕊,紧紧依附在碧色翡翠雕成的枝干上。
“带回去泡在山泉水里就会恢复的。”京极由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玉盏,宫女肃眉敛目在酒盏中倒入如清水一般澄澈的酒液,“我曾经是一种,叫做英灵的生物。”
一个倒霉的,在召唤系统尚不成熟时被硬生生从世界外侧拉进来的规则外英灵。
“英灵吗”奴良滑瓢笑着谢过为自己倒酒的少女,“魔术师那群疯子还真是为了根源什么都干得出来啊”圣杯战争他也曾经听说过,不过主战场在冬木,那里自有其管理者,事不关己他也就高高挂起了,“对了,”他笑嘻嘻地把端着酒盏的手伸过去,“你答应过我的。”
“在你心里难道朕乃言而无信之人吗?”京极彦站起身,端起玉盏和奴良滑瓢的手臂勾在一起,一盏美酒五五二分作交杯酒,在妖怪的世界里象征着结为生死与共的兄弟。
京极彦转世之前把封印能力的玉玺交给了壹原侑子保存,把自己转世之后的安危交给了奴良滑瓢——自己能力尽失转生成一个软绵绵的人类婴儿,不找个贴身保镖十成十的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作为代价壹原侑子索取了他前世的名字,而奴良滑瓢懒洋洋地眯眼想了半天,让他回来记得跟自己喝酒,那时奴良滑瓢因为失去了肝脏已经显得十分衰老,唯独一双眼睛清亮干净得恍如少年。京极彦瞪着醉意朦胧举着酒盏高呼“在我死之前回来把交杯酒喝了啊!”的奴良滑瓢半晌,冷笑着把随身携带的血玉塞进了他的身体,扭头转世重来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京极彦曾经的世界相对于这个世界属于高位世界,因此当他降临时所携带的宝物也都切切实实应了其流传的传说,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