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靳白从后座下来,拉开驾驶座上的车门:“下来。”
白上依言解开安全带,刚下车,池靳白就坐上了驾驶座。
池靳白卷起袖子的手臂白皙修长,肌肉线条紧绷,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搭在上面屈起的手指是他们许久未见的凌厉弧度。
夜色中,这辆无比低调的红旗车横穿整个京州之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云县,这是一个临近京州的小镇,人口不到一万,一直延伸到河畔山脚下,有一块平地,平地上的住宅和商店一家挨着一家。
白上和白下尾随着池靳白下车,双腿打颤,四目相对,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毕竟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黎明破晓,躺在地板上的人从宿醉中醒来,她神志清明地看了眼挂在白墙上的时钟,才睡了三个小时。
夏稚拉开窗帘推开窗,山间的风吹在身上,室内浓烈的酒味逐渐散去。她望着对面的墓园许久,灰色的雾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收拾了下地板上横七竖八的空酒瓶,才转身去浴室。
见旅馆唯一的客人从楼上走下来,站在收银台前的老板娘含笑打招呼:“起了啊。”
对方没有回应,依旧一副清冷的样子,老板娘自顾自地开着玩笑:“你终于白天出门了。大家都说我这是鬼屋,你这两天白天不出门,晚上又出来跑步的,害我以为真招了一个漂亮的酒鬼进来呢。”
夏稚走过去,声音淡淡的:“有花吗?”
老板娘意会,弯下腰从收银台下拿出一捆素淡的白菊,一边用剪刀剪开花茎上的绳子一边问:“要几枝?”
夏稚垂眸把全部的白菊拿过来,捧在怀里,任由花瓣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黑衣。
她又要了几瓶酒,空出一只手把银行卡递过去:“一起结。”
老板娘没接,胖乎乎的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不急,退房的时候再一起结账。”
从旅馆出来,穿过一条马路,就是通往墓园的台阶,夏稚曾经数过,这条路一共有七十七个台阶。
墓园深处,偶尔有几只乌鸦掠过树枝,打破一片沉寂。
夏稚把白菊分成七份,分别放在眼前的一排墓碑前,这些墓碑与墓园其他的墓碑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上面没有照片也没有刻上任何字。
她熟练的把七瓶酒一瓶瓶打开,依次倒在墓碑前,而后她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把无名墓碑上沉甸甸的灰尘擦干净。
做完这些事,她一直站在七个无名墓碑前直到天黑,在离去前,她紧紧攥着手上的黑色围巾,才对着这些无名墓碑缓缓开口:“至少留下一个人。”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山间的冷风和几声乌鸦的啼叫。
找了一天的人,一无所获。白上拿着打印出来的彩色照片,按照老人的方向,来到唯一没找过的地方。
山上的旅馆是白色建筑,五层自建房,挂着红灯笼,红灯笼里昏暗的灯光看上去阴森森的。
门口拴着的一条狼狗明显听到了脚步声,正卖力的叫唤着。
他跟白下绕过它,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厅里只有一个略胖成了年纪的女人正在拖地。
白上拿着夏稚的照片去问:“请问你有见过这个女孩子吗?”
“哎呦,这是招了个色鬼啊。”老板娘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掐着腰,目光越过白上,看着后面正吃着肉饼的胖子,呵了声:“后面还跟着一个饿鬼。”
白下把最后一口肉饼塞进嘴里,咽下去后,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见过她?”
“没有。”老板娘把拖把甩出去,继续拖地,拖把上的水渍溅了他们一身,“大半夜的到酒店找什么姑娘。”
池靳白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走进来,从容地的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跟女朋友来度假,意见不合让她生气了,我正在寻她回家。”
老板娘直直的看着他:“咦,电影里的吸血鬼走出来了啊。”
白下低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老板娘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白上瞥了眼身上的污水:“正常人就不会把旅馆开在坟墓对面了。”
“也是。”
老板娘指着正在交头接耳的两个男人,问池靳白:“你说照片上的女孩子是你女朋友?那他们又是谁?”
“雇来找人的。”
“行吧,既然是你女朋友,那你把这两天她的房钱和酒钱一起结了吧。”说着,老板娘去收银台拿上了计算器。
白下皱着眉头说:“你别是在骗钱吧。”
“老娘从不骗钱。”老板娘瞪着他,阴测测笑着:“偶尔只骗人。”
池靳白不疑有它,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给老板娘,“她的房间也多留一晚,另外再开一间房。”
“好的。”老板娘立刻摆出一张正常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