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族为何人首蛇身?”
当我醒来时,脑海里一片白色,好似被雪封住的天地,我已知的记忆,便是从这个问句开始的。
我思索许久,说:“水蛇腰肢那是许多姑娘不惜绝食以求的。”
女娲耐着性子引导:“蛇字谐音。”
我当即顿悟:“蛇,色,美色!”
转眼,她要羽化,她终于把正确答案告诉我——
“人首,即是以人为首,蛇身即舍身。你的新生是以另一生命的结束为代价,记得你的使命,诛灭佛魔,留下女娲后裔。”
我的新生以另一生命结束为代价,我想了好久没有想起,或许,我真的忘记了一些事。
而女娲所说的完成使命对我而言很难,我的思想觉悟不高——我的父亲拥有一个国,我的母亲拥有一个国,我的姐姐也拥有一个国,但我,只想要一个家。
我悟性不高因此修为不高故而神阶也不高,在凡人眼里是神,神仙眼里是人,谓之女娲后人。
我的圈子并不复杂,两个好姐妹、一个徒弟、一朵烂桃花,还有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每年的冬至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见他背着一把剑对我说:等我。
今年是南宋咸淳八年冬,直至今年,这个梦,我已梦见了五千多遍。
这几千年来,我一直苦苦寻觅他、求解梦中事,奈何,到底没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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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阳跃出海面的刹那,天与海交织的蓝色幕布终于被朝霞彻底剪开。苍蓝天空浮着几缕云丝,湛蓝海面微皱,海的边缘像绣着一小簇白花。
姑射岛如一颗璎珞镶嵌在这片海之间,岛上可以望见的是清一色落了叶的蓝花楹,蓝花楹林深处影影绰绰有一栋屋舍。
这里便是我修行的地方。
为了对付佛魔,不久我将去人间寻找并重铸碎裂的宝莲灯。打点行囊前我对我的财产进行了清点:一架伏羲琴、一件霓裳、一卷《梦华录》、两只神兽并一盆蘋草。
伏羲琴和霓裳是打架的家伙肯定要带,《梦华录》也是一定要带的,神兽么,没有人养活,估计会饿死。
至于蘋草,它是唯一的忘忧草了。世上原本有三种忘忧草,只是不知为何单单存了这一棵。也不知这如许的忘忧草,是用来让多少人遗忘,又是遗忘怎样沉重的过往呢?
物以稀为贵,还是带上为好。
再一看,这么多东西,就差没连着房子一块搬了。
我转念一想,还得捎上我那个驾云不怎么利落的小徒弟和她那些包袱。
凭我那只娇滴滴的坐骑可搬不动这么多东西。
还是不带蘋草好了,半个月不浇水应该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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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行囊整理好。我累得现了形,将蛇尾盘在门前最大树稍上阖眼晒太阳。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以《梦华录》打败了佛魔。
醒来时,正午的日光照着我那条白中带蓝的尾巴闪着光。
果然是白日做梦,我连《梦华录》都没有画出来,还指望着消灭佛魔。
《梦华录》是我想锻造的法器。其实我拥有不少神器,全是我羽化的父母留给我的,可我在六界混的却不怎么的。
这么说吧,伏羲弹琴具有无边的杀伤力,我最多是初学的才能要人命;女娲抓把黄土就能造人,我要想造人还得有个男的配合。
这让我从中悟出一个道理:世上没有谁弹琴弹得过伏羲,世上没有人捏泥人能捏过女娲。我倘若想获得最大的法力,必须从自己的特长上下功夫。
我擅长画画,最重要的是我会画情,且这世上能画情的却只有本依兰一神,因为我的心是拿感应万物的女娲石补成的。
我想凭画情这个特长铸造出一个新的法器,将人妖魔鬼仙神六界之情分别绘在六幅画上,名为《梦华录》。
情无疑是把双刃剑,即可伤人,亦可救人,六界之中,有思想的便有情,这将是个伟大的法器。
耳畔传来一阵鸟叫声,我慌忙收了尾巴落到树下的秋千上坐好了。
与此同时树梢已经停了只百灵鸟,几缕粉色光华后,它落地变做个小丫头。小巧且微胖的身材,双丫髻已经凌乱,圆圆的脸颊上挂着汗珠,水弯眉堆着欢乐,铜铃眼含笑意,白袄粉裙上沾着泥土,腰间系着赭鞭,背上歪背着满满装草的竹篓。
她张开双臂大步朝我奔来,水弯眉与铜铃眼含笑意,声如铃铛作响:“师父,吟画想死你了。”
吟画就是那个法术不怎么地闯祸一流的小徒弟。
我晃着秋千避开:“小徒弟又改行喂猪了?”
她翘起二郎腿坐在石凳上,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师父怎么能骂自己呢?这是蓟柏和萆荔,专治心痛畏冷。”
搞半天是为了我的病。
病因起于五千年前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