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刘协终于明白了,吕布和马超为什么都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将对方作为优先攻击目标。
因为,锥形之阵讲究的就是一个突破效率,假如双方主将没有把握一招干掉对方,在刚开始时便战在一起,便会使得身后的将士陷入一片混战当中,锥形之阵的决绝气势和突破能力便会遭到重大打击。
可假如刘协有操纵整个战场能力的话,他宁愿吕布和马超在第一时间便交起手来。因为,在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刘协敢感觉自己的双目尽被血色覆盖,无数的残肢和断臂交相飞起,一声声沉闷的坠马声音响起,很快就被马蹄踩成一堆肉泥!
双方将士在主将的带领下,就如同两支锋利的刀子一左一右在割离着对方的阵型。两支洪流彼此交错融为一体,但主将的锋锐所在,却是由一条血和铁铺就的死亡之路。可纵然如此,两支洪流却丝毫没有停留的意味,仍旧忍着痛楚誓要将这一次痛入骨髓的冲锋进行到底!
终于,当吕布和马超同时看到眼前豁然一片开朗时,刘协感到自己手心紧张出的汗水已将掌中的砖石融化。一旁的贾诩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仍保持了基本的从容,向刘协建议道:“陛下,吕布已冲到我方射程之下,需不需要?……”
刘协恍然,他从不认为在战场上需要讲什么道义。战争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道义,他没有任何道义理念来阻止贾诩这一完美的提议。
然而,就在刘协猛然举起右手,关上所有的摧山
弩瞬间调整角度对准城下的并州狼骑时。马超也同一时间看到了这一幕,他猛然调转马头,激昂但却更如恳求一般向刘协嘶吼道:“陛下,请给予我们一次公平决战的尊严!”
“望陛下成全!”马超话音一落,他手下所有的叟兵也都看到了关上这一幕,齐齐朝着刘协请求道。
刘协举在空中的手颤抖起来,这一瞬,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些叟兵浑身的鲜血,也可以看到他们就算身遭重创仍旧不熄的眼神。而当这些眼神汇聚到一块儿犹如一股火焰冲向刘协心中的时候,不知为何,刘协引以为傲的‘兵者诡道’的信仰开始崩塌。
“陛下,臣认为此举万万不可。”一旁的荀攸看刘协难以取舍,上前说道:“臣知陛下一直苦心积虑构建将士们的荣耀与归属,上次击败李蒙之后,陛下按军功授赏虽有小成。然以利诱之不若以情激之,此战不论成败,马将军已带着手下兵士打出了汉室天军的尊严,陛下万万不可短视,因此堕了自军的千载难逢才萌发的荣誉啊!”
荀攸的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刘协脑中闪动,他望着关下马超和那些叟兵渴望炽烈的眼神,终于感悟到了什么——假如说他之前有意的封赏推进,给了汉末乱世这些兵士以希冀。那此时,就正是这丝希冀凝聚成信念和荣誉之时。一支真正的铁血之师,只有在有了希望和物质保证之后,才会升腾出比这些更宝贵的精神,进而成为整支部队的灵魂!
由此,这样的一支有血有肉的军
队,才算真正构建起来。
想到这些,刘协终于缓缓放下了自己的右手。而就在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关上那些操纵巨弩兵士轻舒了一口气。想来,他们也是不愿在对吕布这支并州狼骑放冷箭的。
战斗打到这个份儿上,军魂这东西算是初步已经在大军当中扎根了。至于以后的成长速度与方向,还要看刘协的悉心培育和引导。
“恭喜陛下,半年有余未见,您终于也有一丝统帅的味道了。”端坐在赤兔上的吕布身上没有半点鲜血,但几条血线却顺着方天画戟的锋刃流淌下来。他仰望着刘协微微一笑间,露出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又好象一头择人而啖的野兽。
“承蒙吕将军谬赞,伯和愧不敢当。”这是刘协用完全平等的身份同吕布对话,给了吕布这匹乱世孤狼足够的尊重:“今日之战胜负难分,不若就此罢手如何?”
在刘协看来,这样单纯的快速杀戮实在有些荒谬,对于整个战略而言并没有多大作用。但从吕布随后失望的表情来看,他这句话似乎又错了。吕布微微一震方天画戟,锋刃上的血迹陡然飞溅开去,傲然向刘协回复道:“既然未分胜负,那就战个胜负出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刘协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因为他知道,终其这一生,他恐怕都不会成为像吕布、马超这样的超一流武将。身为天子的心,似乎天生就没有生着一颗武者之心。
这一次,两支部队又如滔天的洪水一般向着
对方冲去,虽然人数上少了一些,但气势却更加暴烈厚重。
而这一次,两方的主将再没有避讳彼此。他们仿若两团一红一白的彗星,在疾风战马的奔骤上迅速相撞,爆发出战场上最震动的威势。
“当——”
一声巨响有如九天龙吟,马超的铁矟与吕布的方天画戟正式碰撞在一起,激荡的长风吹动着吕布冲天紫金官的双缨与马超的锦袍。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