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城将士,有了自家州牧大人的鼓舞,已然忘记了连续与羌胡戎狄大战的疲累。力争在此番守城战中多砍下几个羌胡杂种的人头,好向老州牧请功——汉室军制奖惩的这股风已然吹到了凉州,老州牧大人对天子此举大为激赏,未待朝廷诏令正式下达,他便在冀城中推行了下来。
效果,自然也是极为显著的。看看这残破的城墙便可清楚了,要知道,早先一有叛乱发生,城墙几乎就是一个摆设。而如今它虽然伤痕累累,却融入了汉军将士的骨血,成为真正抵御侵犯的一道屏障。
虽然,这背后有着金钱这种铜臭之物的作用。但对于崔烈来说,能将钱用在刀刃上,才花得一点都不心疼!
羌胡大军此番还是缓缓纵马,二十万大军调动起来,如同一条肥硕大蛆翻滚。冀城上的兵士都清楚,羌胡大军会首先选出几支弱小的部落,前来消耗守城的器具。
这些部落在韩遂大军中士气最为低落,一来,韩遂这等狠人就是摆明了态度让他们当炮灰。二来,他们还要担忧西凉马超的报复。半年前马超归来,每一次出击奇袭,都在敲打着那些似乎忘了马家强悍的骑墙者,他们这种小部落联盟便是马超最需要的目标,每日都胆战心惊不已。
所以,这种受着夹板气的小部落联盟,几乎没多少战力。甚至,战场上遭遇强烈抵抗后哗变也是极有可能的。只有当韩遂将其他羌胡大部落及他手下八部将兵力压上来时,战斗才算真正开始。
这是韩遂的老套路了,冀城上的将士都很清楚,大战在际,他们也很乐意先用那些羌胡小部落的血来热下身。
只是,当
城下的羌胡大军终于渐渐定格后,守城的兵士都纷纷疑惑起来。眼力最好的那名角楼哨兵运起目力仔细看时,忽然脸色大变,惊恐又愤怒高喊道:“府君,那是我们的人马!那些杂种,竟然要让我们的人来送死!”
崔烈同样脸色惶然,急向城下看时,只见此番率先攻城的,不再是那些身披皮裘、披发左衽的胡人,而是打着汉字大旗的历城兵士!那面大旗已破破烂烂,在明亮的阳光风中有气无力的翻动着。
这些历城兵士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有的身上包着布条,有的竟少了臂膀,只余血淋淋半段残肢,一路行,一路滴淌着鲜血。领头的曲侯更是连头盔甲胄都失去了,只着一身染血的灰袍,他竟是牵着战马步行,马背上横驼了一个人,随着马匹走动,那人下垂的手脚无力摆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那是赵兵曹!”尹奉仔细看着那马背上之人,忽然目眦欲裂,涕泪横流不止:“赵贤弟,想不到你已被韩遂这老狗加害!”
“尹奉,赵贤弟一心为汉,戮力报国,何时得罪过你,你竟出此诛心之言?!”冀城从事梁宽怒喝出声,大骂尹奉。他与赵衢乃生死之交,通家之好,当即听出尹奉弦外之音,欲诓众人赵衢已死,进而令兵士对自己人下手:“纵然不念赵大人之忠心,城下还有数百我大汉将士,你也为历城之人,草木尚且有情,你怎得便如何狠心,就不怕天诛神罚不成?!”
尹奉脸色悲愤,他所经苦痛,哪里比梁宽少上一分?更甚者,他其实已经看清,当前那扛旗之人,正是他尹家一族弟!他之所以开口道出那句话,分明是
舍家为国的悲痛抉择。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冀城被韩遂攻破,城中的百姓都将生灵涂炭!
“韩遂好毒辣的手段!”站在崔烈身侧始终未发一言的一名年轻文士,此时也忍不住开口,他眼望城下汉军被那些羌胡人耀武扬威如驱赶牲畜般撵至冀城下,悲愤不已道:
“府君,韩遂此举正是要试探我冀城兵士之胆气决心。我等若是开城门放自军入城,羌胡大军坐骑野马,一息之间便可攻破冀城;可若我军放任这些忠勇之士不管,又寒了守城将士之心……”
“義山,韩遂诡计,老夫岂看不出,然……”崔烈年近花甲之人看到此幕,已被韩遂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一拳砸在城垛之上,痛苦莫名:“韩遂,你不得好死!诸位将士听令,放箭!”
“府君,万万不可啊!”羌道令赵昂一把跪下抱住了崔烈的大腿,激愤求道:“府君,我愿率手下五百兵士出城将这些人营救归来!”
“伟章!你仔细看看,驱赶这些勇士的大将为何人?!”字義山的杨阜此刻也心如刀绞,但毕竟乃凉州的后起之秀,此刻已然洞悉出韩遂那绵里藏针的手段。那些败军身后,正是一身黑甲、凉州唯一可与马超一战的阎行!倘若赵昂出战,定然会被阎行击败,进而长驱直入……
赵昂同为凉州后起之秀,自不是那有勇无谋之人。见阎行早已虎视眈眈,已知杨阜担忧。可心中悲愤一时无从化解,竟忍不住以额撞墙,怒声痛吼:“纵然战死,我亦不能眼睁睁看着韩狗如此辱灭我汉军良士!还请府君大人准许末将出战!”
可未待崔烈回话,冀城上下却忽然一片
吸气之声。崔烈不知何事,急忙再度探头,只见那些历城败军走至城下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