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羌胡大营里的勇士们再无半丝笑容。他们灰心丧气地收拢着受惊的战马牛羊,看着心爱的坐骑和赖以生存的牛羊有的都已被烧熟,心中的憋愤令他们异常难受。但再一想到那染血的锦袍,他们又瞬间脸色铁青起来。
直至将所有善后工作做得七七八八时,他们才在微明的晨曦中,看到了自己的盟主。不过,这一次,他们却连一个尊敬的招呼都懒得打了。
“大胆,竟敢对盟主不敬!”韩遂身后的一名亲卫,看到一名羌胡勇士暗地里看着韩遂朝着地面狠狠吐了口唾沫,大怒不已,猛然掣出了自己腰间的钢刀。
“老子就是瞧不起没胆气的怂货!”这名羌胡勇士竟然还通汉语,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语气中的不屑却完全表达了出来:“怎么?马超走了,你们这些耗子便敢出来在自己人身上耍威风了?”
这名亲卫登时怒不可遏,操刀上前便欲擒过那胡人。然而,刚迈出半步,他便停下了身子。这时他已发现,那些羌胡勇士们眼中已冒出了阴森森的火焰,只要自己敢再上前一步,这些丝毫没有军纪的戎狄,可是会乱刀将自己分尸的!
更不要说,就在自己担忧之时,已然有越来越多、带着同样眼神儿的羌胡朝着这里汇聚了过来……
无可奈何之下,这名亲卫只好将求助的眼光投在了韩遂身上:自己跟随韩遂多年,更还替韩遂挡过一箭。尤其,身为亲卫,其实就是主帅的脸面。这名胡人敢侮辱自己,就相当于辱骂主帅。
更不要提,他刚才那句话还颇有含沙射影的意味,主帅为人阴狠心深,不可能听不出来……
可就在这名亲卫脑中还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自己腹中一痛!他猛然
低头,才看到自己信赖的主帅手中的一把匕首,已然插入了自己的腹中!而主帅的脸上,仍旧是他平常那副死样活气的呆相。
当这名亲卫脸上那不敢置信的神色终于凝固后,韩遂才一把抽出了那把匕首,环顾众人,冷幽幽地说了一句话:“此人恃宠而骄,挑衅袍泽动乱军心,死有余辜。来人,拖出去示众!”
面对韩遂那一本正经的脸庞,刚才那名胡人望着那柄尚在滴血的匕首,心中不由也暗寒了一丝。他蠕动了一下嘴唇,还想质问一下韩遂,但看着那亲卫死不瞑目的样子,旋即踌躇了起来。
就在他纠结之时,韩遂那轻微的如同蚊鸣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马超勇烈,我自然不是对手。可是再凶悍的狼也逃不出猎人的圈套,老夫既然能杀得了马腾,自然也能宰了马超。十日之内,你们必会亲眼看到马超的脑袋。”
所有羌胡勇士都疑惑地看着韩遂,他们的长相虽不相同,但脸上的怀疑,却几乎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韩遂面对这种种的不信任与不屑,只是微微扯动了一下嘴皮,露出了一个看似可亲的微笑。就如……一个乞丐要人相信他曾经富可敌国一般,这种感觉,让人感觉要多怪异便有多怪异。
可是,却没有人一个敢说出来。
因为,这一刻他们都想起了那些轻视韩遂的前任铁羌盟盟主。北宫伯玉、李文侯、王国这三人,曾经多么悍勇暴烈,却都不是或重病、或被杀死在了韩遂手上?
不,从来没有人看到韩遂动手杀死过这三人……他们都死得离奇百怪,都只好像跟韩遂有过一些不合而已。
于是,一场即将爆发的叛乱,就在韩遂那难看的笑容中消弭于无形。只是,大营当中的
气氛,又变得更加阴沉和低落了许多——对于韩遂的保证,这些羌胡勇士内心很是矛盾。在他们看来,即便马超要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一些才算光荣。
死在阴谋诡计下,这是对勇者的不敬!
韩遂自然看得出这些羌胡们的心思,但看得出是一回事,认不认可却是另一回事。他看着那些灰心丧气开始喝起马酒的羌胡,眼中不自觉便闪过一丝鄙夷:莫说自己没有如马超一般的武力,即便有,韩遂也不会那么野蛮地同马超对敌。那样对韩遂来说,完全与动物无异。
他很快便消失在这些人的眼前,在火把的尚存的营中四下游荡起来,似乎漫无目标。但有心人只要仔细便可看出,韩遂只是沿着马超进攻和撤退的路径来回走动。
马超离去的时候很从容,几乎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甚至,连几具尸首都未留下,只剩下杂乱无比的翻滚泥土和三匹河曲战马尸体。其中两匹马身破烂、几乎都拼不完整。而另外一匹尚且完好,只是四只马蹄消失不见,马腹的马鞍也支离破碎,根本看不出什么。
韩遂就蹲在那匹战马的尸体旁,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随后什么也没说,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这就是义父的将计就计?!”董白不待韩遂沏好茶饮上一口,便现身出来,她还是穿着与普通羌胡相似的裘衣,却沾上了一些尘土和血迹。很显然,之前马超那场夜袭,她非但看在了眼中,甚至还亲自参与了进去。
此刻董白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