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漫山遍野狼奔豕突的曹军,刘协遗憾地擦了擦半点都没有染上鲜血的倚天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偏偏这个时候徐晃还一身是血地跑了回来,对着刘协雀跃大叫道:“陛下神机妙算,我等大获全胜。过瘾,这场仗打得实在太过瘾了!”
“可是朕一点都不过瘾。”刘协气愤地摇了摇头,随即对着徐晃吼道:“朕擦了一晚上的剑,还焚香沐浴,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够凭借三尺之剑,饱饮逆兵之血,一逞男儿之威!可你倒好,朕每次挥剑,剑还未伤人,一斧头就把敌将劈个血肉模糊。这哪还有什么美景,哪还有什么情怀?!”
徐晃张着的嘴巴立刻就合不拢了,有些不解地向刘协问道:“陛下,我们打赢了,你难道还不高兴吗?再说,末将也护得你周全了……”
“废话,夏侯惇看到我等出兵,立即壮士断腕,率领主力精干撤退。这场仗从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你认为我们还会输?!”刘协也知道自己不该责备徐晃,从一个战将角度来看,徐晃此番表现已算勇冠三军、可圈可点。
唯一让刘协有些不满的,就是他发现徐晃跟在自己身边越久,越脱离历史上那位‘刚毅勇猛、有周亚夫之风’的五子良将形象,反而……越来越像一个逗逼。
“下次,朕还是让子龙来护卫吧。”刘协怏怏调转马头,显得有些幽怨:“公明,我们离得越近,你越不懂朕的心了……”
“陛下,你这是想皇后了吧?”徐晃挠挠头,猛然间就爆出了这句大实话。
然后,一直躲在徐晃身后听着两人打嘴仗的吕布,脸
色忽然就变得有些僵硬。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竟然也同样微微一变的女儿,吕布忽然便觉得,这场胜利,似乎也不值得那么令人愉悦了。
但这一夜终究不因刘协的抱怨、徐晃的幽怨或者吕家父女那丝说不出的心思,而耽搁半分半秒。当旭日再度升起的时候,濮阳城里迎来了一次久违的欢乐。
大汉天子击退曹军的消息当夜便传入濮阳城中的各家各户,随后第二日百姓们便看到太守府之前摆满了丰盛的美食,任百姓自取。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位百姓敢伸手,甚至平时为了一口吃食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乞丐,也不敢乱动一下。
可是,当终于有人发现太守府前站立的不再是凶神恶煞的并州兵,而是一脸笑容、主动将食物递给百姓的汉军后,濮阳城登时热闹起来。好在汉军似乎对付这种状况很有经验,用百人排列成一条过道后,很快使得庆贺就只是与民同乐,而半点没有发生什么踩踏、骚乱的事件。
再之后,濮阳城中的百姓就莫名地高兴起来,他们张灯结彩自发庆贺起了这场胜利。让立在太守府高楼上的吕布皱眉不解:“陛下,难道您真的以为一顿饭,就可以让濮阳百姓归心?”
“这当然不可能。”立于吕布身前的刘协很自然地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凝眉沉思的吕布后,才继续说道:“不过,民心这东西,也没想象地那么复杂。尤其在这样的乱世,百姓其实祈求的东西很少。你只要给他们一个表示、一点希望,他们就会不由渴求着想好的方向想。他们最怕的,反而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
刘协点到即止,也不管吕布究竟理解了多少,转身便朝着大堂走去,还不忘催促了吕布一声:“回来吧,这次庆祝是不得已为之,吃完这顿,我们该出城跟曹兵死磕了……”
吕布默然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虽然汉军击退了曹军,但并不是完全胜利。昨夜那场胜利只是一场击溃战,并不是一场彻底的歼灭战。事实上,在冷兵器时期,大多数的战役都是击溃战,只需两三天的时间,溃败的兵士就可能再度围拢回来。
假若不是濮阳人心不稳,刘协也没必要这次故意在城中逗留一日,而是直接进逼曹军,不给他们以喘息之机。
不过,即便如此,吕布还是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并且,从一开始,吕布便感觉刘协对待这场战役,并没有全力以赴、速战速决的心思。而这对处于战略劣势的己方而言,显然是很不应该的。
吕布很想问一问刘协这到底为什么,但每当望向这个少年的时候,他就感觉这名少年身上的浓雾很重。那种看人看不透的气质,每每都使得吕布这样的骁勇之将,也都无从开口。
就如现在,刘协的背影在吕布看来,似乎还显得有些单薄。但绝不单薄的,是少年身上的智慧。
于是,吕布只能决定,换上一副笑脸,随着刘协一同迈入欢庆的大堂当中。只不过,今日不同往日的吕布,更多了一分谨慎和谦逊。也就是这一份细心,让他蓦然发现,如此满城同庆的盛宴上,少了一个人。
那个人,吕布也很熟悉。他的名字,叫做陈宫。
此时的陈宫,正走在泰山郡二百四十里外的
一条崎岖山道上,与他同行的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青年。陈宫背着一个蓝格包裹慢慢走着,青年却拿着一根防狼棍在前方探路。两人头上都扎着一圈蒿草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