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天子刘协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要再睡一会儿,便真的回到了宣室殿小憩了片刻。直至冷寿光唤醒他后,畅快地伸了一个懒腰,才觉得神清气爽:“昨夜同那些文武商讨了半夜,才定下平定益州之计。这会儿不补个觉,真觉得不舒服。”
接过冷寿光递来的凉巾擦了把脸,刘协才又回头问道:“都亭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回禀陛下,徐将军已精选出了一千虎贲,赵将军也带了一千白马义从,正恭候陛下圣驾。”冷寿光接下刘协用过的凉巾,又端了一口漱口水给刘协。
刘协再度接过,看向冷寿光的眼神就不一样了,笑着道:“如此殷勤,是不是你也在这宫中憋坏了,想同朕一般入汉中?”
“陛下哪里话,臣身为中常侍,职责便是侍从陛下。陛下此番要身赴险境,臣自当牵马执蹬,陪侍在陛下身侧。”冷寿光一板一眼,这回答简直滴水不漏。
“你这张嘴,不去当说客,简直屈才了。”刘协笑骂一声,随后却认真向冷寿光问道:“朕要李文优寻的那人,可办妥了?”
李文优就是李儒,这人自从担任了刘协锦衣卫指挥使后,已然淡出了世人的眼界太久远了。可事实上,他越隐秘,越表明他的统大精深。这一年,汉室表面上的力量没有多少变动,但实际上暗地里的实力,却在成倍增长。
而暗地里的实力,自然包括天子暗影锦衣卫这一块。
由此,刘协很自然地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展开冷寿光递给自己的那封密信后,
刘协那如剑锋一般的眉毛不由一挑,颇感有趣道:“巧了,想不到,这个人也入了汉中。看来,张鲁那政教合一的大同世界,很是让这位高士感兴趣呢。”
亲手烧掉那封密信后,刘协又向冷寿光伸出了手。而冷寿光也极有默契地不用刘协开口,便又将一封蜡封完整的密信,交给了刘协。
看完第二封信,刘协的脸色似乎有些凝重,沉思了片刻便坐在书案之前。冷寿光再度不用吩咐便开始替刘协研墨铺纸,但那眼神儿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如烟如云的上好好墨化作一泅墨汁,丝毫不向那纸张上的字迹瞅上一分——侍候刘协多年,他早已清楚自己可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
刘协写完那封短信,便起身离开了宣室殿。只不过在大门的时候,他看似随意地敲击了两下庭柱。
少时,待刘协的身影渐渐离去之后,一名身穿锦绣飞鱼袍的卫士,便向宣室殿外的宿卫出示了令牌。进入宣室殿内,径直走向刘协刚刚离开的书案,将那封字迹未干的信件吹干,颌首笑道:“陛下果然好计,看来汉军平定益州,只需一役足矣。”
李儒将这封信件装好,面上那策士的渊海睿色悄然一变,又换上了锦衣卫士冷漠低调的神色,写意般地走出了宣室殿。
这时的刘协已然骑马走在了长安的大道上,身后是两千人的虎贲精锐和白马义从。只不过,这一次虎贲精锐不再金甲闪耀,而白马义从也没有一身白衣胜雪。这些军中铁血汉子此刻都一副穿着杂役壮丁的破烂
衣衫,一个个低眉臊眼的,好似被人拐上的贼船一般。
唯独领头的刘协鲜衣怒马,在这天气堪堪转暖的日子,竟然还拎着一把折扇。一旁的徐晃虽然混上了一匹马,但那一身落魄的打扮比肩乞丐。甚至还裸露着一掌胸毛,再拎着一柄开山大斧,怎么看都像是山头上拦路打劫的土匪刚从良。一时间,对比起刘协的风流俊秀来,他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公子,我不当草寇已经很多年……”
“你不当大哥很多年也跟我没关系,反正至汉中这途中,你就必须这样!”刘协回头得意笑了一声,可随后看到赵云一身麻衣粗打,却仍旧雄姿貌伟的潇洒,不由感慨上天的不公:“子龙,你这模样还是有些扎眼了,我这里还有些锅底灰,你要不要?……”
“公子,此番我等入汉中,不过掩人耳目。且前番吕将军大败张卫,斜谷关已由我汉军统掌。入东川后我等便要恢复汉军本色,实在毋须这般谨慎。”赵云那温文尔雅的面容难得尴尬笑着,同时还一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那些兵士。
赵云显然看出了刘协的嫉妒,而刘协也明白了赵云的意思。他的话不过推辞之言,真正的反驳点就在于刚才那个动作:陛下,咱身后这么些从尸山血海当中走出的猛士,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支真正的商队,大家意思意思就得了,您就别让我白皙如雪的脸庞沾染那锅底灰了……
君臣一众人,便在这样彼此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中,愉快踏上入汉中的路程。起初三日,行进较缓
,进入斜谷关后,这支商队便在一处隐秘树林中,换上了行装。
再度踏出密林后,两千百战精锐顶盔掼甲,冲天而凝练的杀气登时弥漫出来。自此之后,整支军队便昼伏夜行,秘密朝着汉中治所南郑而去。再行三日后的一个清晨,南郑的城墙便隐隐在望,刘协扬手止住身后的兵伍,又重新令这支精兵换上了商队的行头。
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