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戏已经演到了这里,陈平安不相信那老头能忍耐的住。
三更时分,陈平安独坐院中小亭内,斟酒自酌。
月明星稀,萤虫游荡,倒是个喝酒的好日子。
正当一壶酒快要喝尽时,人依旧没来。
但陈平安毫不慌乱。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绝未出错。
果不其然,下一秒老刘便着急跑了过来。
“殿下……”
“可是韦侍郎来了?”
陈平安淡笑道。
老刘连连点头,“殿下真是神了,怎会知道韦侍郎夜半上门?”
“请进来吧。”
陈平安没有解释,只是说道。
“是。”老刘领命而去,不多时将韦衫带到院中。
韦衫大约三十出头,面容肃穆,便是夜半三更,仍旧一身官服。
“韦侍郎,别来无恙啊,今夜怎会来我府上做客?”
韦衫行礼道:“见过大皇子殿下,臣今日前来,是要还一样东西的。”
随后拿出那枚玉佩交还。
“书信看到了?”
“是,殿下天潢贵胄,竟愿意为了一介乞儿,留书劝告臣,实在是心胸伟岸,让臣敬佩不已。”
韦衫说话时满面严正,不似谄媚。
“随手之事罢了。”
陈平安摆手笑笑,“坐下喝酒。”
韦衫看了他片刻,忽然笑道:“殿下好雅兴,只是喝酒便不必了。”
“臣想带殿下见一个人。”
终于来了。
陈平安笑了笑。
先前韦衫说的话,大抵也是考验,眼下他通过了,这才开口要带自己前去。
至于要见的是何人,自然是当时的那老头。
“请。”
陈平安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起身虚引道。
韦衫也不废话,二人坐上马车,很快来到侍郎府中。
将陈平安引入书房,韦衫关上门。
屋内烛火明灭。
“殿下……”
韦衫正欲开口,被陈平安打断。
“韦侍郎,你与那老乞丐是何关系?为何要这么帮他?”
韦衫周身一震,“殿下都知晓了?”
陈平安直视他的双眼。
似乎是因为微醺缘故,此时的陈平安眼瞳中,自带一股帝王家的肃杀之气,令韦衫只是看着,就忍不住心中忌惮。
“韦侍郎,你二十三岁高中进士,如今三十六的年纪,就已是工部左侍郎,日后前途不可斗量,是个聪明人。”
陈平安盘步坐下,“但本殿下也不傻。”
“这……”
“鹏越,退下吧,我来与殿下说话。”
“是。”
韦衫正不知如何是好,一道苍老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随后那人走到陈平安面前行了一礼,“见过殿下。今日之事多有冒昧,殿下不要介意。”
那人正是今日的老乞丐。
只是此时换了一身锦绣,清洗干净,书卷气呼之欲出。
“老先生。”
陈平安也起身还礼,随后问道:“老先生布下这么一个局,就是为了见见我?”
“老先生究竟是何人?”
老乞丐笑了笑,“老夫是鹏越的老师,身份也并无特殊,只是一个告老的九品官。”
“殿下身份过于惹眼,我等想要见上一面,自然是要花费些手脚。”
说着,便是径直跪在他面前。
“老夫周玄通,奉娘娘懿旨,拜见殿下!”
周玄通?
名字入耳,陈平安顿时心中一颤。
“十年前,平南蛮,定诸侯,六出大乾,七擒七纵烟雨士,号称‘南蛮谋臣,吕氏为先,大乾豪杰,玄通作首’,却又在风光之时骤然隐匿的周玄通?”
陈平安怎会不知道这号人物?
那可是十年前风光无二,几乎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触手可得的传奇!
没想到此等人物,竟是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头子。
“不过是虚名罢了,殿下无需在意。”
周玄通面容上流露出些许悲怆,“当初若非娘娘,便不会有周玄通,我也不过是借着娘娘的帮助,混来些许勋名罢了。”
“前辈过谦了。”
陈平安听出话里话外,周玄通与母亲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
“前辈既然消失许久,今日为何又要见我?”
“鹏越是我的弟子,也是我在朝中的耳目,自打殿下顿悟以来,臣就一直关注着殿下,这一切,皆是娘娘在十年前给臣的嘱托。”
周玄通望着陈平安,忽然问道:“殿下此番,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