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禁,暖阁。
乾帝半躺在靠椅上,翻动奏章,忽然听到外头李公公的声音。
“进来吧。”
李公公进门后,乾帝仍是一言不发,晾了许久,这才问道。
“谕旨送到了?”
“禀陛下,已经送到兵马司,当面交于宋指挥使。”
“陈平安有没有什么举动?”
李公公摇头:“并无异动,安静非常。”
“是吗?”
“是。”
乾帝笑了笑,合上奏章。
“李公公,你觉得,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大约很快,就会来找陛下求情了。”
李公公头也不抬,躬声道。
“你会不会觉得朕做得太过了?那毕竟是朕的亲儿子,说起来,总是不近人情。”
“陛下做的事,必然有陛下的考虑,陈平安这些日子锋芒毕露,敲打一下也是好的。”
“呵,行了,你下去吧。”
乾帝笑着摆摆手。
李公公正要告退,却猛地听到乾帝的声音。
“李公公,你最近的舌头,也有些长啊……”
李公公额头上瞬时滴下冷汗,没有继续说话,深鞠一躬之后离开。
乾帝望着悬在不远处的剑柄,无声笑着。
另一边。
陈平安好好补了个觉,再醒来时,便看到周南山默然站在窗边。
“
你怎么来了?”
他翻身下床,洗了把脸说道。
“放心,那些禁卫不会发现。”
周南山词不达意,抓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你的事,我与父亲说了。”
“是吗?他怎么说?”
“你最好,放下身段,不必要逞一时之勇,想搞定皇帝老头,你得学会蛰伏。”
周南山昂起头,模仿周玄通的语气复述。
陈平安洗完脸放下毛巾,笑道:“真是玄通大伯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我陈平安天资愚钝,学不会。”
“你要怎么做?”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己有办法。”
陈平安笑了笑,颇为好奇的看着他:“我记得你此前说过,非性命之忧,不会出手,对吧?”
“父亲的安排,我没办法。”
周南山摊了摊手。
“多谢。”
陈平安深吸一口气,忽然说道。
“谢什么?”
“没事。”
陈平安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凑到他耳边说道:“等会你离开之后如此这般……”
听完,周南山皱着眉头:“行,我知道了。”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外头传来老刘的敲门声。
“殿下,兵马司的宋指挥使来了,说要见您。”
陈平安听到,对周南山使了个眼神,后
者便悄无声息的找了个位置离开。
他随后开门:“请他到大厅等我。”
稍作整理之后,陈平安便来到大厅之中,一眼看见了在里头喝茶的宋刚。
只见宋刚盯着墙上的一副诗文,目不转睛。
陈平安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宋指挥使还有赏诗文的雅兴?”
“殿下!”
宋刚被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行礼,被陈平安拦住。
坐下,指着墙上诗文:“这诗文精妙绝伦,臣在外从未见过,敢问是殿下所作?”
陈平安顺着看去,其上正是龚自珍的已亥杂诗。
末尾的“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还被他用浓墨加重。
含笑点了点头。
龚老先生别见怪,我借一借,借一借。
见陈平安承认,宋刚满是惊叹的连连点头:“好诗,好诗。”
“殿下有如此抱负,自不该泯然众人。”
陈平安殿上斗诗百篇之时,宋刚需要维持京都内外秩序,自然是无法亲见。
至于第二日流传出的诗仙名号,对于他而言,只要并非亲眼所见,便是要一再怀疑,自然也是不肯轻信。
此时见到陈平安的诗文,看着他的眼神,又再度柔和了几分。
陈平安没答话,反问到
:“宋指挥使今日来此,不是为了与我研究诗文的吧?”
说起职责,宋刚的神色瞬间绷紧,再度回到公堂上的肃杀。
“是,臣今日来,正是为了与殿下询问案情。”
说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墨。
“敢问殿下,昨夜亥时,你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