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了一下,映在这玄霜清光里,冰蓝色的竖瞳透着几分明朗澄澈的光泽。
他长叹一声,嗓音幽凉得像是古井里清澈的水:“若世间世事都要以换取衡量做出决断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将会变得多么无趣。
我曾经生来平庸,也是被欺压的弱者,于是我也在困境之中放弃了自己,但是在绝境的黑暗之中,亦是有人给我了生的机会,让我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选择。
世间弱者太多,弱者是没有自由的,可是弱者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我无法代替它们去保护它们想守护的事物,我只是希望它们在被遗弃这么久后,能够重新被这个世界被找到。”
百里安伸出一根手指,接过空气之中飘舞而起的一缕花瓣,他垂眸看着花瓣,透过那猩红如血的花蕊,窥到了妖物的灵魂。
“我不是要换取什么,只是单存的觉得……被迫赋予只有杀戮、掠夺、暴食、无智的人生命运,着实可笑了些。”
妖神出神地听着他的话,也不知是从哪一句话,哪一个字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牵着动了一下。
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原以为自己早已不执泥于此了,亦或者说他早已对这世间并不存以任何期待了。
却从未想过,竟会在这珈蓝洞,封灭他肉身,失去自由数百万载的囚笼之地,听到这样一番话来。
可笑的是,他竟是会为了这样的话,觉得自己这百万年来的灵魂,不曾枯坐。
他何时变得这般好打发了。
就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一番话?
纵然这小子字句皆出于真心,可到底是脱离现实了些。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一只尸魔修起了妖道,便开始多管闲事试图改变恶妖一族的命运。
可即便他的心思在如何认真执着,他当真能够做到让这千千万万的恶妖皆自能够自己选择为了自由而战?
这个世界的规则早已为他人所制定,并不会因为他觉得无趣而变得有所改变。
何为天道?何为命运?
就是这种宛若玩笑一般,无法被掌控的东西终将注定会降临在你的身上,永世难以摆脱。
难不成,他还真能够期盼着,这小子熬干了寒羽池,抽空其中全部力量,便当真能够叫这泱泱偌大的恶妖一族尽数得以自由不成。
一池之力,如何能够还以这千万年间蕴养滋生为恶的整整一族自由?
半族自由,半族仍旧沉沦。
如此一来,岂非命运更迭,走了昆仑与回廊天渊的老路。
不过不管怎样,在这世间,还有如他这般人,妖神忽然也觉得,漫漫无际的封印生涯,却也并非全然毫无值得追忆等待的意义了。
妖神轻叹一声,道:“天高未必任鸟飞,更多的,大抵多半是万丈深渊,世间有些事,无意义那就是没有意义。
与其争一时意气,白费功夫,倒不如坦然接受现实,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隐忍一时之气,待到自己掌控生杀之柄时,便可以……”
“我不做这无谓的等待假设。”百里安极不认可地打断了妖神的话语,他转过身来,凝眸说道:“待到执掌生杀之柄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一次次错过身边重要之人,在一次次懊悔之中度过每一日,终于等待到的成熟时机,便可以如何?
我只知晓横逆困穷,是一副炉锤。能受其锻炼者,则身心交益,不受其锻炼者,则身心交困。
纵然执掌一切,却受困于心,终究也不过是纸上苍生罢了。”
“纸上苍生……”妖神浑身一震,脸色瞬然惨白失色,肩膀缓缓塌了下去,过于高瘦的脊背也一点点地弓弯起来,站在那里时莫名渐起一股沉沉的暮气。
百里安知晓一个人关久了,总是容易伤春悲秋的,见这位妖神大人逐渐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后。
他便也不再同他多说什么。
将那黑虎安顿好后,百里安并未急着继续召来尸花。
他盘膝坐地,一身妖气横秋,将自身灵力状态调整至最佳状态之后,也未起身,耳间珠坠无风自跃。
他指尖灵流水泽荡漾而过,再度化为一只如宝石雕刻般的冰蓝片羽。
他仍旧未召来尸花妖兽,而是将那片羽执于指间轻摇片刻,百里安陷入沉思。
方才他是因何想到,要去叩点那黑虎灵台的?
他从未学过真仙教叩点灵台,启以神识的这套本事。
所以他方才那般忽如其来的心境感悟,又是从何而来?
百里安将指间寒羽抵在自己的眉心之间,清凉之意传来。
他闭眸内视自身周天识海小世界。
只见一片茫茫无际的银霜识海里,盘悬着六色不一如星辰般璀璨的光点。
平日里,百里安的识海并非眼前这般光景。
做为尸魔之时,他的识海,一半是血色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