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蹑手蹑脚行至榻边,将将拿起竹笛,那怪人就睁了眼,一双鹰眸凛冽又锐利。
“你是谁?”
他此刻神智还算清明,那就是有的谈,这样的认知稍微让陆温松了一口气。
“萧清屿。”
那人变了脸色:“你到底是谁。”
陆温微微一笑,淡声道:“我是谁,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叫萧清屿,是云洲司马,去湖州郡赴任时,受人围杀,你知道,那些人,是你惹不起的人,所以躲进了这密林中,是么。”
他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萧清屿,与你何干?”
陆温顿了顿。
不知为何,她从他的话里行间,嗅出了一些隐秘的诡异。
陆温犹豫半晌,试探着问道:“云洲颜夕,是不是你的妻子?”
他倏然双眸大睁,眸光明亮,语气是抑制不住的欢愉:
“你……你认识颜夕?”
陆温忖了忖,道:“有过一面之交,算是朋友。”
他兴奋异常,满面红光:“她在何处,快带我去找她!”
话音一落,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他捂着自己骇人至极的面貌,痛苦的摇着头:
“不,不,不行,我这个样子,绝不能去见她。”
他成了这个 样子,还如何敢见她呢?
他曾在云洲,远远的注视着她,那会儿,她正在学做饭菜,肚儿圆滚滚的,提着重重的勺子,翻炒着锅里的肉蔬。
因是初学,又怀了身孕,笨手笨脚的,弄的油烟溅了到处都是。
他就在窗下望着她,睡颜恬静又美好,因肚儿里的孩子时不时就要闹她一闹,她捧着肚子,眼里时常噙着泪花儿。
但也只是,无声的哭那么一会儿,一会儿过去了,又好了,又开始捧着肚子,温柔的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他就那么,在拐角立着,看她独自生产,看她雨夜,抱着孩儿去求医,看着她逐渐将先前做花魁时的首饰一一变卖。
他这幅样子,只是一滩烂泥啊。
明月高悬,澄明如镜,有了萧清屿的帮助,她推着宋兰亭,不过一个时辰就出了林子。
她出那密林,足尖一挑,飞掠到了高梢,仔细瞧了一眼。
这密林四周,果然被人摆了迷阵,阵中景致,随之她们移动而变换,但凡踏入,必定迷失方向。
林中下过一场雨,山路曲折难行,又满是泥泞,她推着轮椅,难免滑了一跤。
此刻衣摆上,泥泞满布,还沾着草木露水,形容可谓狼狈至极。
她将宋兰亭送回府时,因多日狼狈,留于府中梳洗。
王府恢弘大气,虽比不过西屏郡之府宅精巧,却胜在用心。
不过是间兰汤之室,也摆了一张十二扇折叠紫檀木山水画屏风,中间挖出一道浴池,四壁饰以明珠,挂了薄纱帷幔,荧光柔和,纱帘柔雅。
她只是怔了怔,就见数十侍婢鱼贯而入,手中捧着霞缎云锦,暖玉朱钗,为她沐浴更衣,为她解冠束发。
她们神容平静,却时不时的打量着她,这些好奇的目光,自然没有逃过陆温的眼睛。
她想,她们是在猜测,风流不羁的浪子,王府内,究竟是会多一个婢妾,还是空荡的安王府,终于迎来了真正的主人。
她梳洗罢,本应安枕入眠,却还是忧心兄长,马不停蹄的借了王府一匹马,刚一出了门。
i便见寂寥夜色,一只雪白长鸮,树立葱茏枝头,一阵清风拂过,它盘旋了几圈,而后扑闪着翅膀,飞到她面前。
她取下雪鸮足上的密信,只有四字。
“可归矣。”
她自入琅琊郡,可谓波折横生,疾风骤雨,先是疾驰数日,护送淮安郡主平安,待回了琅琊郡,还未休整几日,又落了崖,在崖下吃了几日冷风。
如今,刚回了城中,疲惫难言,只想生生睡个几日,被人急急一催,愈发生了反心。
她冷笑一声,回了王府,挨着玉枕,沉沉睡了。
百里元时再入刑房时,那女子的右手五指,也没了,只剩两只光秃秃的手掌,被随行的医官用白布缠了,乍一看,只以为是将握紧了拳头。
这手段,比他都察院,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无疏面色难看的紧,手里还握着一只锋利的短匕,上面淌着殷红的血液:
“还没回来?”
百里元时道:“也就这几日,何必这么急?”
秦无疏道:“用了药,提了神,死不了。”
她的祖父,死于北弥大将薛灵安之手,她的父亲,曾被薛灵安一箭射穿了胸膛,若非救治迅疾。
只怕,名震南北的靖安大将军,早已埋骨荒山,成了一抔黄土了。
若只是北弥与南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