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小手冰冷,他扭头看了卫姜一眼,小脸脏脏的,身上穿着单薄的麻衣,看起来骨瘦如柴。
卫姜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穿得这么少?”
那孩子甩开卫姜的手,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狂奔过去,好像后面有狗在追。
卫姜也不在意,看着他们跑远了,自己继续前行。
走到午后,雪小了一些,卫姜进了一家酒楼,方一坐下,小二立刻殷勤地迎上来:“姑娘要用些什么?”
卫姜一摸腰间,准备拿荷包出来:“一壶甜酒,一碟……”
她正发愁午饭吃什么,手却摸了个空,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如也,只剩下荷包带子系在腰带上。
钱呢??卖马得来的铜钱呢?!那么厚一包钱啊!
卫姜不敢置信地摸着断掉的系带翻来覆去地看,断口很整齐,应当是刀割的。
谁偷了她的荷包?是刚才那两个小孩?
小二一看卫姜的神态,立马清楚了:“今年这天怪得很,才冬月就连着下大雪,北边遭了灾,有许多流民进了江南,姑娘怕是遇到小偷了。”
卫姜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碎银:“劳烦你帮我换成铜板,再温一壶甜酒,炒一盘素菜来。”
这些天在坊间行走,她也知银钱重要,再不敢像之前那样一掷千金。
小二很快送上甜酒和饭菜。
饭菜味道一般,但是烫过的甜酒滋味不错,卫姜小口小口地抿着酒,看向窗外的飘雪。
流民进城,南华宗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想办法施粥赈民。
离开南华宗至今也有半个月,山上的人肯定已经发现她不在,此时不知在哪里搜寻她的踪迹。
卫姜心口闷闷的,一想到要回宗门,心里就老大不痛快。
四四方方的院子,高大紧闭的山门,不像逍遥的江湖门派,倒像戏折子里说的大宅院。
一重又一重的山门,把她锁在山间。
宗门……那真的是她的家吗?
她实在想不清楚,只能一口接一口地饮酒,最后喝了三壶甜酒才作罢。
饮完酒后,卫姜脸颊绯红,摇摇晃晃地出了酒楼,小二还在后面招呼:“天寒路滑,姑娘小心慢行。”
卫姜挥手:“你家……酒不错,下次还来。”
甜酒自然不烈,但卫姜用得多,言语间已经有了醉意。
才走了几步,一个小孩突然窜到身前,卫姜显然忘了之前的教训,弯腰问他:“小孩儿,你要干嘛?”
那小孩捧出一个系带断掉的荷包,扭捏道:“姐姐……你的荷包。”
卫姜醺醺的:“啊?我的荷包为什么在你那里?”
小孩挠挠头,不知如何回答,就一把将荷包塞到卫姜手里,扭头就跑。
卫姜迟钝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小孩跑远。
哪里来的傻小子,偷了钱袋又还回来?
卫姜眯起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戒备,手悄悄地摸到防身的东西。
这一路上她都有种怪怪的感觉,总是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但是暗处那人没有直接把她抓回去,应当不是南华宗的人。
冷风一激,她打了个哆嗦,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
徽州是丹青水乡,院落重叠,白墙与白墙之间有溪水环绕,小小的拱桥连接两岸。
卫姜抬起脚,矮小的拱桥在她面前像是难以攀登的高山,她费力地登上小桥,双手扶住护栏,身躯左右摇晃。
“头好晕啊……”她嘟囔着,身子忽然朝一旁倒去。
在她脚下就是一条小河,此时正是寒冬,河水里浮着冰碴子,要是掉下去,就算没摔伤,也得冻去半条命。
眼看卫姜就要落在水中,斜刺里倏尔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卫姜扯了回来。
那人力气之大,她都没站稳,差点扎到那人的怀里去。
果然有人在跟着她,这一路上不是错觉!
卫姜暗骂一声,拼命挣扎,还将手里的药粉照着那人的面门全部洒了出去。
那人反应极快,一只手还拽着卫姜,另一只手臂捂住了自己的脸,但是没护全,吸进去了一些药粉。
只听到他闷哼一声,松开了卫姜。
卫姜本就是为了引出暗处的人才故意假装摔倒,药粉刚洒出去,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人是个少年,穿着敦朴的直裰,装扮很朴素,但是那张脸倒是扎眼得很。
这人好眼熟,绝不是南华宗的人!
“哎,你是……”卫姜伸出手去想拉住他。
少年脑瓜子嗡嗡的,用手捂住脸,凭着记忆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卫姜追了几步,但少年跑得比兔子还快,追不上,压根追不上。
胡椒粉混合着千荆药,又痛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