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离家出走的一年多里,于家庄就没真正安生过。夫人天天琢磨着怎么溜出去找儿子,老爷则日日绞尽脑汁拦着夫人出逃。庄里每日都上演着“你爬墙来我垒墙、你藏缸来我砸缸”的戏码,二人置气了许久,老爷头一回没依着夫人。
俗话说:魔王打架,小鬼遭殃。这两位的确是“玩”尽兴了,就是可怜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隔三差五就得修补夫人爬坏的土墙、老爷挣断的渔网,还得随时留神保护自己不被误伤。
好在苍天有眼,于家庄还没被这二位拆干净,出去寻人的阿楠小子倒是先回来了。
林茵立即宣布停战,泪眼汪汪地将阿楠迎进了大堂。
“夫人好,老爷好。”阿楠也是激动得不行,扑通跪在地上磕头。他一路上归心似箭,终于赶在第十一日的午后踏进了于家庄的大门。
林茵抹了把眼泪,连忙将人扶起:“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找到小鹿了吗?”
“找着了,少爷也找着了!”阿楠喜笑颜开,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来交到夫人手里:“一封是少爷的家信,一封是小鹿写给您的。他们说还有些事情要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叫您别惦记。”
林茵一听安了心,先拆了小鹿的信来看,只草草扫了几行面色就变了。
“小鹿让你带回来的人呢?”她紧张地攥着信纸,“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吧?”
阿楠挠挠头,咧开嘴笑了:“石清兄弟喊饿,我让他先去厨房了。”
林茵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直在一旁瞧着的于家老爷轻咳了一声以示存在感:“我就说不会出事的,你瞧。”
林茵边拆着于淳的家信边瞪了他一眼:“你就偷着乐吧,但凡淳哥儿出了半点意外,我一辈子不搭理你!”
于战讪讪地摸摸鼻子,嘴上还是争辩道:“我们族里出的子弟,哪会这么不中用?”
林茵懒得跟他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低头仔细看儿子的来信。信并不长,只简单记了离家后的见闻与心得,却看得林茵差点落了泪。她既心酸又骄傲,她的淳哥儿,长大了呢。
大堂内又走进一人来,阿楠回头一看,冲他招招手:“石清,快过来,让老爷夫人瞧瞧!”
石清头一回站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大堂里,腿也有些软了。虽然阿楠一直告诉他老爷夫人都是心善的人,但他还是有些不信。乞讨这么多年,他见过的贵人没有几百个也有好几十个了,哪个不是让随从们把他往外赶的?
他拘谨地挪到阿楠身边拜倒,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石清见过老爷夫人。”
可是半晌也没听到回答。石清心里害怕极了,下意识伸手去摸脸上淡得快要看不见了的疤痕。
是不是又是他这张难看的脸惹了祸?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安生之地,可不能就这么被赶出去啊石清再也不愿过以前那般没有尊严的生活,一想到夫人可能不喜他就不禁恐惧万分,伏下脑袋想磕头求得夫人心软。
早已潸然泪下的林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去扶他:“快起来,快起来!”她实在是高兴坏了。眼前的这个石清,眼神虽然脆弱但却干净,面庞虽然有瑕但却清秀,他是完好的、鲜活的,尚未对这个世界绝望。她最悔恨的错误,小鹿替她弥补了,还补得这般完好,她如何能不高兴?
林茵扶着他起来,含着泪笑着跟他说话:“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缺的就跟我说。”
夫人的手是那么温暖,眼神是那么真诚,阿楠果然没有骗他,少爷的爹娘都是大善人。石清咬牙把热泪逼了回去,只一味地点头,心里则暗暗记下了这份偿还不尽的恩情。
林茵因为歉疚本想收石清为义子,但最后还是照着小鹿和于淳的意思给他安了个修剪花木的闲差。他们说得对,石清需要的不是富贵,而是安定和平凡。
石清跟着阿楠高高兴兴地走远了,林茵欣慰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她拭泪的动作一停,惊恐地半张着嘴
原书中捡了看守人钥匙从兽圈逃出来的人是石清,可这会儿石清没进去,那捡到钥匙的会是谁呢?
陆小鹿勉力撑着剑鞘阻拦趴在身上的怪人,滴落在脸颊上的腥臭涎水令她几欲作呕。
谁来告诉她,这野兽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啊?看样子只是个披头散发的人,力气却大得惊人。他的面上多是抓痕咬痕,森白尖锐的牙齿看得人一阵恶寒,喉间还不时发出一阵阵或绵长或短促的类似野兽的低嚎。
两张脸几乎只隔着一拳的距离,陆小鹿不敢松手。她敢肯定,只要稍稍一放松,身上的这家伙铁定会从她的脖子上撕下一块皮肉来。她已让秦挽莨跑去喊人帮忙了,眼下只要等着救兵来就成。
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是秦挽莨领着捕快们赶来了。饶是这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们见到这诡异的一幕也顿时觉得遍体生寒,最后还是在秦姑娘的哭求下才大着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