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夜里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使举国上下皆为惊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在猜测这是出了什么事。
有人说,煌朝将有难,此乃神明的一记提醒;也有人说,四国狼子野心,这是他们用来动乱人心的巫术……
“呵,可笑。”听完何离的禀告,顾仲国轻蔑地搁下手中的图纸。
何离讪笑两声:“百姓们的猜测虽然荒诞,但奴才愚钝,还真想不出别的什么缘由来。”
顾仲国没看他,只低头抚着图纸上清晰的城池工事,半晌才淡淡说道:“甭管它是什么缘由,煌朝愈乱,于我愈有好处。”
“是,是!”
“上回说的那个兽人……叫什么来着?”顾仲国微微蹙起了眉。
何离连忙提醒:“鬼面,主子您亲自给赐的名儿。”
“哦,对,鬼面。”桌案后的人将今日刚到手的军事图仔细地卷好,又转身锁进匣子里,不甚在意地问道,“送进军队里了吗?”
“这两日正想送呢……”何离有些心虚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对,过几日就……”
顾仲国放匣子的动作一滞,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又出什么岔子了?”
何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啪嗒——”一大块生肉被人抛进铁笼子里,滚动了两下躺在地上。
一旁的兽人微微低头嗅了嗅,失望地将头撇到一旁烦躁地用爪子在地上刨。
“这小畜生,竟也知道挑食?”顾仲国难得觉得有趣,挑眉笑了起来。
何离不安地摸了摸袖子下的扳指,赔着笑说道:“可不是吗?这当兽当久了一时之间还改不回来了,非人肉不吃了。您说……如今这样子,奴才哪敢往军营里放啊?”
顾仲国对兽人的兴趣显然要比对下属的话的兴趣大得多,他缓步绕着笼子走了几遍,突然一拍笼子开口吩咐道:“把它放出来!”
地牢中的人都懵了。
这兽人平日里就凶残非常,这会儿饿了这么许多天再放出来还不得发疯掀了天啊!
何离显然也没想到自家主子会胆大至此,他犹豫着劝道:“主子,这……”
顾仲国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喙:“放出来。”
何离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令,点了七八个驯兽师一齐去攥住兽人四肢上的铁链,免得出来伤着了人。可饶是这样,笼门刚一打开,巨大的力道还是让那几个驯兽师摔作一团。
“快起来!快起来!给我死死抓住了!”何离煞白了脸,急匆匆地指挥地牢中所有的驯兽师一齐上前帮忙。
兽人被粗如手腕的铁链紧紧束缚着,不甘心地冲着穿着最华丽的那人低声嘶吼。
顾仲国微微弓着腰,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宠物”。
鬼面这个名字的确适合“它”。经过大剂量药物的改造,“它”面上原本就丑陋不堪的伤痕显得愈发狰狞可怕,活像是地狱中蹿出的恶鬼。四肢的肌肉膨胀得可怕,仿佛随时都会爆炸。滴滴答答的涎水不停地从被磨尖的牙齿间淌落,昭示着“它”的饥饿和对食物的渴望。
向来挑剔的安邦候对这只“宠物”十分满意。
“主子!当心啊——”何离失声尖叫。
顾仲国毫不在意地又往前凑了凑,直到近得能闻见“它”口中喷出的腥臭的气味。
“喂……”他叫了“它”一声。
兽人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猎物,眸中绿光大盛,涎水淌得愈发快、愈发多。
“饿吗?”
“嗷——”兽人急不可耐地试图往前扑,惹得驯兽师们胆战心惊地将锁链拽得愈发得紧。
顾仲国脸上浮现出一抹恶意的笑,伸手拉过身后的一名随侍猛地按在地上。
“侯爷!侯爷饶命!”那名随侍面色惨白地不住求饶。
顾仲国将食指轻轻放在唇上,眉眼温柔:“嘘——别吓到它。”
随侍吓得不敢吱声。
顾仲国微微一笑,满意地继续和自己的宠物交流:
“想吃人吗?”
兽人眸中精光大现,猛地伸出爪子去够地上的人。
顾仲国将随侍往后拖了拖,皱眉摇了摇头,哄孩子似的再次问道:“想吃人吗?”
兽人烦躁地吼了一声。
“还是不对。”顾仲国的耐性似乎变得格外的好,继续看着它问道:“想吃人吗?”
兽人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许久,喉结突然滚动了几下,吐出一个浑浊的字来。
“想。”
“哎,这回对了!”顾仲国的眉梢染上喜色,“你得学会重新做回人才行。说人话,吃人食。”
兽人不甘地盯着地上的猎物。
顾仲国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看见了随侍乞求的目光。他慢悠悠松了手,随侍松了口气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