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过后的小半月里,天气都一直不太好,不是下着雨,就是阴沉着天。朝中担心百姓饮用脏水而患上痢疾,于是每日都会派巡逻卫走街串巷宣传,水一定要煮开喝,千万不要为了省些柴火钱,弄得一家子没了性命。
工部也日日派人在各处撒生石灰,张贴各种预防的告示,甚至强硬规定百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也好在这是京城地界,但凡出现拉肚子或者发热的百姓,没有哪个官员敢图省事,把这些病人放在一边等死,而是在城郊的僻静处全部圈养起来,每日免费给他们灌药下去,倒是救活了不少人。
京城里轰轰烈烈的灾后安排,再度给小皇帝刷了一把声望。在老百姓眼里,他俨然已经是仁德有为之君,甩前任帝王十八条街都有余。
大丰朝的老百姓也很务实,谁好他们就夸谁,绝对不会心疼口水。
小皇帝在这次事件中,获得了最大的利益。作为敢于谏言的顾长龄,也因此名声大震,在老百姓眼里,他是为了百姓性命敢于冒险的好官;在读书人眼里,他就是品行高洁,为人正直的代表人物。
在世家眼里……世家们表示,他们很心塞,没心情考虑这种别人风光,他们却倒霉的事情。
所以当顾长龄二女儿受封县君的事情传出来后,竟无人觉得意外,反而觉得本该如此。半个月后,顾长龄的二等候升为一等候,他的夫人也跟着加封为郡夫人,一时间京城的顾氏族人竟是风光无限。
不少人对顾家既羡又妒,但是想到这事若是他们遇见,不见得有顾长龄把事情上报的勇气。于是这份艳羡慢慢的便成了服气,别人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服气难道还泛酸不成?
泛酸者或许有,但是在顾长龄深得民心的当头下,谁也不会对顾家露出半点不满出来,反而会在外表现出对顾长龄大义之举的感慨与佩服,以示自己也如顾候这般正直。
世家贵族们在外的形象向来是正直清高的,所以经过他们这番或是真心或是言不由衷的推崇,顾长龄身上的“好官”标签,几乎已经是牢牢的钉了上去。
世家最注重的就是脸面,顾长龄现在有了如此美名,连带着整个顾家人的在外形象都仿似拔高不少。
在京城彻底恢复往日的繁荣宁静后,顾如玖的姐姐顾盼琪带着姑爷张劭回娘家了。
听到大姐回来了,顾如玖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才出了院子,刚进正院,就听到屋内传出笑声,她加快脚步跨进屋,顾不得给父母兄嫂行礼,便走向了顾盼琪身边。
“姐姐,”提起裙摆,顾如玖小跑到顾盼琪面前,视线飞快的把对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扭头笑眯眯的给坐在顾之瑀旁边的张劭行礼:“姐夫安好。”
“姨妹好。”张勋起身还了礼,又给顾如玖送了一份礼物。
“谢谢姐夫,姐姐,”顾如玖接过礼盒,在顾盼琪身边坐下,小声道,“姐姐近来可还好?”
顾盼琪眼中含笑,微微点头,“张家忍对我挺好的,你姐夫是个温和人,别为我担心。”她与妹妹感情深厚,当初出嫁时,她见向来不爱哭的妹妹,竟是哭得眼鼻通红。
到了张家后,她总是担心妹妹身边服侍的丫鬟不够细心,担心妹妹没有自己的陪伴而会寂寞,尽管很多时候,她自己都清楚这些担心没必要。可是她只有久久一个妹妹,而久久也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姐姐,又怎么能不担心?
“看到姐姐这样,我就放心了。”顾如玖说的不是假话,大丰朝男女之间的地位,虽然不像她前世历史上明清时代那般苛刻,但是女人的地位,到底比不上男人。万一张家的婆母为人刻薄,姐夫不够贴心,妯娌间不够和睦,这些都会影响婚姻的质量。
“半大孩子,操心这些事情做什么,”顾盼琪见顾如玖小大人的模样,失笑道,“你姐我是那种受了欺负不吭声的性子吗?”
顾盼琪可以肯定,如果张家敢对她不好,她的父母兄长定会带着人砸了张家大门,而不是任由她在张家受气。
有这样的家人在身后,她又有何惧?
顾如玖捂着嘴偷笑,她姐长得温婉如水的相貌,性子却不似这样,可见相如心生也不是百分百准确。
杨氏见两个女儿坐在角落里说瞧瞧话,借着举茶杯饮茶的动作,观察了一下女婿的反应。见张勋确无不悦,甚至隐隐有几分纵容在里面后,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当初答应张家的求亲这个决定非常正确。夫妻间的感情好与不好,从眼神中便可以看出来。
“泰山大人在此次地动前,提前告诉小婿,让小婿一家幸免于难。泰山大人恩情,小婿感激涕零,实是无以为报。”张勋对顾长龄这位岳父十分的敬重,便是上门女婿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你只是我的半子,但是在我眼里,你跟我自家孩子无异,做父亲的有事提前告诉儿子,本是理所应当,有何好感激的?”顾长龄摆手道,“你若是再说这些话,便是见外了。”